“萧昼，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只是与六皇弟平日里关系好些罢了。”
就算其中有些事情萧楚的确有所参与，也不敢贸然承认。
毕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六弟母族远在潘邦，顶多是杀了六弟和他的母妃。
他可不一样。
虽然萧楚纨绔，但在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有的。
皇帝本就在怒火的边缘徘徊，见这几兄弟间来回争执，气的咳嗽了起来，李公公赶紧对几人道：“几位殿下，可莫要再争了，最近皇上身体不好，经不住受气的！”
听到这话，萧樾眼神闪烁了下，继续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一心为了您的江山社稷，奴市的确是儿臣的产业，但那其中的难民窟，儿臣的确不知情，还望父皇明察，还百姓一个公道，也还儿臣一个公道。”
五皇子凑热闹不嫌事大，“不把你奴市管事抓来，严刑逼供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你不愿说的话，他肯定愿意帮你说。对吧，六弟？”
除了消除萧楚，其余几个皇子，其实都不愿让萧樾成为太子。
奈何他们没什么能力与手段，就只能动动嘴皮子。
“五哥随意。”萧樾一门心思将责任往外推，“我极少去奴市，也很少过问那边的情况，他是否被人刻意收买了，故意陷害于我，难说。”
“都这个时候了，六哥还死鸭子嘴硬呢？”七皇子也开始补刀，“你那几个青楼的事情，在我们几个之间，可不是什么秘密。哦，对了！曲大人是三哥的人吧？之前好几次我看到他出入你府上，为你做事，六哥是不知道曲大人与三哥的关系？还是故意挖人，要恶心三哥呢？”
萧樾眼神闪烁，曲大人他还真没有特意去调查过身份，只知道在朝堂之上，口碑还算不错。
又愿意听话，主动帮他处理些繁麻烦的事情，萧樾觉得可以信得过，就留在了身边，没想到就这么个疏忽，竟造成了这般大的披露。
可他也没将关键性的事情告知给曲大人过。
所以这问题，未必是在曲大人身上。
到底是萧栩，还是崔令舟？
萧樾现在有些弄不清楚了。
皇帝修长的手指在龙椅上敲着，声音威严，“传朕的令，即刻召他入宫。”
此刻特指的他，自然是曲大人。
皇帝这些年来，比较重视的朝臣，也算有曲大人。
他在两个皇子中徘徊，到底是何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不管以后登基的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都对他有利。
但皇帝奇怪的是，这曲大人，竟不在名单之上。
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一段时间后，曲大人被带上殿，官服都没来及穿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颤抖行礼，“老臣，参见圣上！”
皇帝薄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朕听说，你同时在帮三皇子与六皇子做事？”
今夜盛京城的风雨之事，曲大人都听说了。
不过具体原因，尚未可知。
被皇上召入宫，不曾想第一句问的是这个，曲大人心里有些没谱了，该不会今日盛京城内的动荡，与他有关吧？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同时得罪了两位皇子？
不行，这可不行，他得想办法，稳住这两位皇子，谁都不能得罪了。
边动用着小心思，边匍匐在地，声音诚恳：“回皇上，两位皇子都重用老臣，老臣便两边都帮着做事。但老臣从未参与帮任何人争夺太子之位，所做之事，也都与朝政有关，对皇上，更无二心！”
曲大人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不受控的抖着。
他帮三皇子的时候，的确都是与朝政有关的事情。
帮六皇子也大多数与朝政有关，但采石场，他也的确参与其中，那是因为六皇子说可以分他些利益，就他们二人知晓。
如今，他这才管采石场两个多月，一点利益都没拿到手，就怕皇上因为菜市场虐待百姓要降罪，六皇子将他推出来顶罪。
“栩儿，你觉得曲大人如何？”皇帝将问题抛给萧栩，目的试探。
“回父皇，曲大人为官正直，这些年来，儿臣并未听过有关他的负面官闻，百姓之间，口碑也算不错。”
萧栩没作难他，甚至没打算计较他同时跟随两个皇子敌对皇子的事情。
这已经很大度了。
曲大人心里感激的不行。
皇帝又将冰冷的目光转至萧樾身上，“你觉得呢？”
“父皇，曲大人的确如三皇兄所言。”多余的话，萧樾不敢说，这个时候，他就怕多说会出错，还是谨慎些的好。
还好两个皇子都没为难他，曲大人默默的松了口气。
萧栩与萧樾之间的敌对关系，朝堂之上人尽皆知，皇帝心中自然也有数，难得两人能统一口径，应该不会是假。
“看来，是朕冤枉了曲爱卿。”
曲大人松口气之余，仍是满脸仓慌，“是老臣犯了忌讳，不该同时与两位皇子有往来，今后，老臣必将谨记，决不再犯。”
皇上越说是冤枉了他。他就越是要给自己找点罪名往身上揽。
帝王怎么可能出错呢？
“好！”皇帝脸色稍加缓和，“曲爱卿先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曲大人彻底放松下来，赶忙退出了御书房。
但直觉告诉他，皇上同时召见七位皇子，只怕是有大事要宣布。
不过也罢，明日就见分晓了。
不该凑的热闹，曲大人是不敢再凑了。
“父皇，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处置六弟了?”四皇子语气听着还蛮期待的。
他平日里也没少被萧樾暗中使绊子，一直记恨，就愁着没反击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六弟有这么大把柄，可不想轻易放过。
四皇子相信，不仅仅是他，其余几个皇子，也都多少对萧樾有意见。
至于大皇兄萧楚，表面上瞧着是与六弟亲近，只怕心里也窝着不少怨言，两人是狼狈为奸罢了。
皇帝龙眸微眯，压低嗓音：“不急，朕做事，向来讲究证据，等大理寺将涉事名单上的人都审问过，朕再下决心不迟！也好让有些人，心服口服！”
这话与其说是回答四皇子，倒不如说是在告诫萧樾。
适才萧樾还将责任都推在萧栩身上，如今却是没再说什么了。
与他暗中交好的朝臣的确不少。
甚至有些原本是基于几个皇子门下的，都被他用计拉拢了过来，也怪不得此刻墙倒众人推，都看不得他好。
直至天方破晓，大理寺卿满脸凝重的走进御书房，“臣参见皇上！”
“裴爱卿进展如何？”
当今大理寺卿是除了崔令舟外，在朝堂之上，最年轻的权臣了，也就二十五岁。
“回皇上，名单在册之人，皆以招供，罪名与记录相符，臣已将所有人送入天牢，听候皇上发落。”
“做得好。以后江山社稷终归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裴爱卿与崔爱卿在，朕心甚悦。”
裴铭为人处事，一向低调：“微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萧樾你可还有话可说？”这似乎是皇上给萧樾最后的机会。
可是到如今萧樾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一言不发，只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让父皇对自己从轻发落。
皇上有些动怒了：“朕让你说话！”
萧樾这才慢慢抬起头，“父皇可还记得在儿臣小时曾说过的话？”
皇上龙眸微敛，“朕这一生说过太多，做不到句句都记在心里。”
“好，那就让儿臣来说。”
“那时，父皇宠爱母妃，也说儿臣长大之后，必定像父皇一样有能力，有担当。父皇还说以后要儿臣来当太子，继承帝位，这些话儿臣一直都记在心里，也在为此努力。现在……现在儿臣距离想要的结果，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儿臣想不到，最终泯灭儿臣希望的人，会是您。”
萧樾显然是打起了感情牌。
年轻时候的苗疆公主，花容月貌，称得上仙子下凡，也很会讨皇帝欢心，受宠了六七年，可后来却被查实对皇帝下蛊，成了之后，便逐渐失宠，被打入冷宫。
这些年来，萧樾一直在为太子之位而努力，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权势，还有母妃的自由。
“别与朕提及你母妃！”
皇帝后宫佳丽无数，早就忘了当年被他盛宠的苗疆公主。
而这位公主，好像被和亲后，也就成了苗疆的弃子，这些年来，苗疆从未派人来看望，皇帝便愈发对她不上心了，那所谓的感情，也早已化作灰烬。
“所以，帝王一言九鼎，只是句荒谬话吗？”
萧樾捏紧拳头，又说道：“父皇之前也说过，让我们几个皇子各凭本事，我如今所做的这些，都是凭自己能力所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栩，忽然冷冷开口，将他冠冕堂皇的话敲碎，“父皇所言的各凭本事，可不包括虐待百姓，你既想继承皇位，最不该亏待的就是百姓。”
“对，就你最懂！三皇兄可真不愧是父皇最看重的人！”萧樾双眼通红，却是心酸大笑了起来，“人人都说你三皇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容易，说你以前如何如何不受父皇的宠，又说你如何如何的努力。那我呢？我就什么都不是吗？我从天上跌落深谷，几乎被摔得粉身碎骨，我拼尽全力想要回到天上，有什么错？权势之争，本就向来不择手段，在场的所有人，谁心里不清楚？”
萧樾彻底爆发情绪，“还有你，我的好父皇。当年您能登上太子之位，是设计了您的兄长吧？您能为权势，为了称帝，做到这种地步，而我就是牺牲点没什么价值的难民又怎么了？至于那些朝臣，他们都是自愿为我做事，儿臣，无罪！”
他本想谨慎发言，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在心底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
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