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阿强接到了小菊的电话。她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
“阿强哥，你今晚有空吗？”小菊问。
“有空啊，怎么了？”阿强坐在床上，手里捏着那本夹着纸条的旧书。
“我爸妈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救了我。”小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他们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阿强愣了一下：“你爸妈？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上海？”他记得在医院时，医生说没联系上小菊的父母。
“哦，他们刚从老家过来，听说了我的事，特意赶过来的。”小菊解释道，“就在我住的地方，很方便的，你晚上七点过来吧，地址我发给你。”
挂了电话，阿强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小菊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礼物。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衫，又去楼下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这才打车前往小菊发给他的地址。
那是一个位于虹口区的老小区，房子有些年头了，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阿强按照门牌号找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有人吗？我是阿强。”
“阿强哥，你来了！快进来！”小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强推开门，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灰尘和某种香料混合的气味。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客厅的一盏老式台灯亮着，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小菊站在门口，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微笑。
“快进来坐，我爸妈在厨房忙活呢。”小菊把他让进屋里。
阿强走进客厅，发现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一张掉漆的木质餐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纸箱。他把水果放在桌上，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阿强哥，你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小菊给他倒了杯茶，“我爸妈马上就好了。”
阿强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有些温，味道很淡。他环顾四周，发现屋里的家具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一样。墙上没有挂任何照片，显得有些空旷。
“小菊，你家……就你们一家三口住吗？”阿强忍不住问道。
“嗯，就我们三个。”小菊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闪烁，“我爸妈以前在老家种地，刚到上海不久，不太习惯城里的生活。”
就在这时，厨房门开了，走出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穿着朴素的衣服，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男人手里端着一盘炒青菜，女人手里端着一碗汤。
“哎呀，这就是阿强吧？快坐快坐！”男人热情地招呼着，把菜放在桌上，“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菊，真是太感谢了！”
“叔叔阿姨客气了，应该的。”阿强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
“快坐下吃饭，别客气。”女人把汤放在桌上，给阿强盛了一碗，“尝尝我做的汤，老家带来的土鸡汤。”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菜，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小菜。阿强拿起筷子，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小菊的父母有些不对劲，他们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眼神也有些空洞，好像没有焦点。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吃饭的时候，小菊的父母不停地给阿强夹菜，嘴里说着感谢的话。阿强勉强笑了笑，把菜塞进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他注意到小菊的父母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和小菊。
“阿强哥，多吃点，别客气。”小菊不停地给他夹菜，眼神温柔。
阿强点点头，心里却越来越慌。他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抬头看了看小菊的父母，发现他们正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那个……叔叔阿姨，我吃饱了。”阿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吗？”小菊的母亲微笑着说，声音轻飘飘的。
“不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阿强站起身，“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
“那好吧，我送送你。”小菊也站了起来。
阿强跟着小菊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餐桌，发现小菊的父母还坐在那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微笑着，像是在和谁说话。他打了个寒噤，赶紧转过头，跟着小菊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阿强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回头看了看那栋老楼，三楼的窗户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灯光。
“阿强哥，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小菊关切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阿强勉强笑了笑，“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阿强哥再见。”小菊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楼道。
阿强站在原地，看着小菊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刚才在小菊家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像是一场诡异的梦。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给小柔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的楼道里走了出来。那是小柔，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显然是刚加完班回来。
“小柔？”阿强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柔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阿强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
阿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来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家吃饭吧。
小柔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老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你刚才从那栋楼里出来？”
“我……”阿强犹豫了一下，“我来见一个朋友。”
“朋友？”小柔冷笑了一声，“男的女的？”
阿强沉默了。
小柔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阿强，我们虽然分手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这附近不太干净，你最好少来。”
“不太干净？什么意思？”阿强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小心点吧。”小柔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阿强站在原地，看着小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充满了疑惑。小柔为什么会说这附近不太干净？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回头看了看那栋老楼，三楼的窗户依旧黑洞洞的，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