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是不相信刘徽否认的,想追问到底,刘徽一准不肯说。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想从简,谁答应从简?你答应的?”刘彻转头盯向霍去病,霍去病一眼扫过刘徽,刘徽在那儿给他使眼色,提醒霍去病,他们也是可以从简的。
“陛下,不如从简。”霍去病试探问,刘彻……
“父皇说过的,只要表哥答应从简就从简。”刘徽有霍去病帮忙说话,瞬间底气足,赶紧把刘彻说过的话道来,免得刘彻忘记。
刘彻气得又往刘徽怀里砸果子,刘徽接住,给霍去病分一个。看在眼里的刘彻更气,“干脆连婚礼也不办算了?”
“谢父皇。”刘徽诚恳的拜谢,刘彻好险没给气出个好歹,“此事不由你们。你们的婚事朕做主,朕说要大办就是要大办,谁也别想让朕改主意。你要是再说话,朕在考虑要不要设三日宴会,普天同庆?”
刘徽想反驳的心,在刘彻的警告之下不得不咽回去。
“滚。”刘徽脸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气得刘彻额头青筋不断跳动。多看刘徽一眼定要把他气出个好歹!
刘徽一眼扫过霍去病,刘彻想起霍去病都倒戈了,指向霍去病道:“一块滚。”
滚滚滚,圆润的滚。
刘徽和霍去病作一揖告退。刘彻忍不住的道:“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
略略略……刘徽听见了,朝刘彻扮了个鬼脸,正好让刘彻捉个正着!刘徽一滞,刘彻半眯起眼睛盯着她道:“你给朕回来。”
刘徽撒腿就跑,她傻了才回去!
霍去病低头一笑,脚步加快。
刘徽跑出未央宫,早早等在角落里。保管谁来也捉不着她。看到霍去病时,赶紧探出脑袋好让霍去病瞧见她。
“陛下喜欢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霍去病执起刘徽的手,劝解刘徽。
“我不喜欢婚礼上的热闹,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的恭喜,要来何用。像在鸣堂里拜过天地父母,在他们的见证下我们结为夫妻,已经很好很好了。我们成婚,我们是夫妻,是我们两个的事,还要去应酬人,分明是在唱戏。”刘徽嫌弃举行婚礼,她就是单纯的只想成亲,不想应酬。刘彻非不答应,过分!
霍去病停下,伸手抚过刘徽的脸道:“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了呢。”
刘徽一顿,抬眸和霍去病对视,霍去病道:“徽徽很好,喜欢徽徽的人比徽徽以为的要多得多。我有私心。用一场盛大的婚礼,昭示于天下,徽徽以后都是我的,谁也不能肖想。我想要。徽徽可不可以满足我这个私心?”
想要从简的刘徽,是怕忙,是怕事情太多,听到霍去病的话,又有些不确定,她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而忽略霍去病的想法。
“徽徽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吗?”霍去病带着几分蛊惑的问刘徽。
刘徽摇头道:“不用。”
一句不用,让霍去病一顿,刘徽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用向任何人昭示。”
霍去病一顿,在那一瞬间像是明白了和刘徽之间对待彼此不同的态度。
“徽徽似是从来不在意有没有人喜欢我?”霍去病想到昨天晚上刘徽说的话,联想到刘徽此时的态度,她怎么会不想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也是属于她的呢?
“表哥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意气风发,纵马驰骋的冠军侯,面如冠玉红衣怒马的少年郎,千年万年后,照样有无数的人喜欢他。他在大汉同样有无数的人喜欢着他。
霍去病感受到刘徽的欢喜,独独没有妒忌
恍惚之间,霍去病有些不确定了,刘徽真的喜欢他吗?真喜欢的他吗?
“徽徽,我想将你占有,想让天下人知道你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抢走。”霍去病将自己中的念头告诉刘徽,他将最真实的想法坦露在刘徽的面前了。
刘徽一顿,霍去病凑近刘徽问:“徽徽不是这样的吗?”
这下刘徽终于明白霍去病的意思了,刘徽同霍去病道:“不是。我喜欢表哥,我希望表哥只喜欢我。可是我无权对表哥诸多约束,如果因为表哥太好,有人喜欢表哥我便不安,害怕有人会把表哥抢走。我不会。如果有一天表哥不喜欢我了,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强留。于我而言,我珍惜和表哥在一起的每一日,但我不会因此害怕恐惧。能让别人抢走的,就不属于我。”
在感情里,刘徽更多是包容,让霍去病去自由的选择。
霍去病此时喜欢她,她也正好喜欢着他,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但这样的喜欢会不会变质,刘徽不敢保证。
为了防止背叛而风声鹤唳,疑神疑鬼,刘徽不会。
喜欢是一种感觉,喜欢会不会永恒不变,没有人可以保证。刘徽唯一可以做到的独一点,她会在两人心意相通的时候,珍惜此时此刻。
霍去病一直都知道,在刘徽的世界里,他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为此,才会让他不安,让他在有的时候想要牢牢的捉住她。
“可是,我想牢牢捉住徽徽,我想和徽徽一辈子在一起,不让任何人把我们拆散。谁敢抢走徽徽,拆散我们,我不能容他。”霍去病认真无比的告诉刘徽。
刘徽握住霍去病的手,这样的霍去病刘徽一直知道,“我知道。表哥可以把人赶走,我只喜欢表哥。”
坦荡的刘徽,丝毫不在意霍去病显露出的不能容。
对待感情的态度,刘徽是顺其自然,合则合,不合则分。
和霍去病之间,以前让她最在意的是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过了那个坎之后,刘徽不再去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只珍惜眼前,珍惜眼前的霍去病。
霍去病骨子里的霸道,刘徽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对她的占有欲,其实从来没有掩饰过。那些在刘徽看来不算越界。她可以不在意霍去病和谁有接触,有多少人喜欢霍去病。霍去病不同,他在意别人对她的意图,不动声色的把那些人赶走。两人处事风格的不同而已,她接受那样的霍去病。
听着刘徽的话,霍去病有时候真想跟她说,她多陪陪他可好。终究还是没有说出。
刘徽的世界不是只有他的,相反,她的世界宽广得或许连他都比及不上。
不管刘徽在哪里,重点在于,刘徽心在他这里,而且只有他一个,他可以了。
“长公主,冠军侯。”一站下来说话,两人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因而方物出来寻着他们,在看见他们时,不由松一口气,好在没有走远,否则怕是不好找。
刘徽和霍去病分开一些距离,握住的手无意松开。
“陛下说,长公主和冠军侯该去看看你们各自的府邸了。”方物笑盈盈的道来,府邸?
“好,去看看。”当年刘彻给霍去病赐府邸他不要,如今再赐下,霍去病拧眉道:“我要和陛下请辞。”
“冠军侯,不若您和公主先去瞧瞧,瞧好了再说。”方物一听霍去病要请辞,赶紧顺势的劝下。刘徽想婚礼从简把刘彻气着了,好不容易才让人顺过来。
赐府邸。霍去病竟然还要推辞,如何使得。
拦下拦下,一定把人拦下。人先过去府上看一眼再说啊。
“也对,不想要看过再挑毛病。”刘徽马上给霍去病出起主意,方物张大嘴。有刘徽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也对。”霍去病听进了劝,以为极是在理。
方物额头渗落一头汗,他就盼着府邸都合两人的心意,别再出乱子,否则又得闹事。
“走,看看去。”既然刘彻让他们看府邸去,便去吧。
结果,看着离宫门近得只有一墙之隔的府邸。而两座府邸,竟然也只是一墙之隔。真行!
“父皇用心良苦。”刘徽真心的感慨,方物认可的点头,可不是用心良苦,为了避免以后两人不知道住谁的府上好,干脆把两人的府邸放在一处,到时候两人要不在后面开个门,方便他们出入,都是他们两个一句话能搞定的事,旁人最好不参与。
方物忙道:“公主和冠军侯进去瞧瞧?”
没错,两人都进去看上一眼吧,满意就收下,他也好回去交差。
霍去病牵着刘徽的手道:“进去看看。”
迈入的是刘徽的公主府。方物看向一旁的侯府,很想问问霍去病,不进去看看他的侯府?
最终,还是跟上霍去病和刘徽。
两处房子都是刘彻让人新建的,能够建在离宫那么近的地方,没有刘彻的点头绝无可能。
饶是如此,府邸也是够气派,极威严的。
刘徽和霍去病转了一圈,方物补充道:“皇上让奴听着公主和冠军侯的吩咐,府邸如何修缮,都按公主和冠军侯的意思办。”
两人对视一眼,刘徽颔首道:“好,你先回去吧,我们商量好会把图交给你,到时候让人照着修缮。”
一听刘徽的话,方物暗松一口气,听起来应该是满意的。可是,霍去病不去看看他的冠军侯府吗?
“冠军侯?”方物不能不问的啊,否则他回去如何交代?
霍去病道:“你只管说我们在公主府。”
照实的答就行,无意要方物骗人的意思。
行吧。
方物朝两人见礼,麻利走人。反正他把人领来了,看不看的,他也管不住两人。
只是不管是公主府还是冠军侯府,都是刘彻费了好些心思让人建的,谁承想竟然……
算了算了,主子们的事不是他能多管多问的,他只管办好差事就成。
刘徽和霍去病等着方物一走,当下兴致勃勃的道:“我想跟上林苑那儿一样种一片竹子,乘凉也好,赏竹听风吹竹叶的声音都好。然后这里再弄个秋千。”
一个又一个的主意道出来,刘徽的欢喜让霍去病也跟着露出笑容。
等刘徽问到霍去病想要什么的时候,霍去病道:“有徽徽在,徽徽喜欢的我都喜欢。”
就会说那些哄人的话。刘徽瞪他一眼。
霍去病偏过头道:“我的院子你去过的,我难道管过。”
那倒真是没有,要不是有床有榻,都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霍去病的心思很少在住的上面,只要有一地遮风挡雨足矣。
“要把最好的庖厨弄来。”刘徽补充一点,霍去病深以为然的道:“然也。”
住可以不挑,吃的必须挑,他们两个都不是在吃食上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相视一笑,霍去病同刘徽道:“宫中来了一个新的庖厨,手艺不错,不若今日回未央宫用饭?”
为了一口吃的,刚惹了刘彻生气的刘徽,照样决定去未央宫蹭吃的。
“徽徽,我有些累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好吗?”霍去病靠在刘徽的肩上,声音变得有些轻的开口。
刘徽扶着霍去病道:“好,表哥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让人拿来垫子枕头,霍去病不要,而是枕在刘徽的腿上。
刘徽由着他,霍去病很快睡着了,刘徽能够感觉得到,霍去病的精力比起从前差了很多。以前她没有见过霍去病疲惫时的样子,可现在,她看到霍去病的累。
刘徽一时不知是对是错。
对的,怎么会是错的呢?霍去病活下来了。
刘徽低头亲了亲霍去病的唇,若有所觉的霍去病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等霍去病睡醒,已然接近黄昏,刘徽在一旁看着书,见他醒来,朝他一笑,“表哥睡得可安稳?”
灿烂如花的笑容,耀眼夺目,霍去病不由被吸引目光,睡得久了,声音有些低沉的道:“安稳。”
有刘徽在身边,怎么会不安稳呢。
握住刘徽的手,霍去病想,这样和刘徽过一辈子,甚好的呢!
不自觉间露出笑容,霍去病亲了亲刘徽的指尖,刘徽急忙抽回,嗔怪道:“不要闹。”
“那徽徽亲亲我。”霍去病未能达到目的,思及另一个方式也能接受。
“徽徽亲亲我。”得不到回复,霍去病不甘罢休,缠着唤着刘徽要亲亲他,也该亲亲他对不对。
刘徽能如何,只能亲。亲了就由不得她了,霍去病扣住她的头,直吻得刘徽浑身发软,霍去病才松开,魇足的将刘徽抱在怀里,再一次亲了亲刘徽的鬓角,“徽徽。”
那样的温柔缱绻唤得刘徽的面上一阵阵发烫。
“饿了。”霍去病抚过刘徽的脸,冒出这一句。刘徽一听将人推开道:“那快一些回宫,否则晚了父皇用完膳了。”
霍去病笑了,“陛下不会让我们饿着的。”
此言不虚,两人回到未央宫时,刘彻已经用完膳,一看他们两个走来,挑起眉头问:“怎么过来了?”
两人先见礼,刘徽接话道:“听闻父皇宫中新得了一位庖厨,我和表哥一道过来蹭饭。”
刘彻!敢直接说来蹭饭的只有刘徽和霍去病。可是,刘彻一个眼神扫过去,方物麻利的退下去安排。
“府里还满意吗?”刘彻负手而立问,刘徽眨眨眼道:“我满意。”
一个满意,另一个满不满意的,刘彻挑眉扫过霍去病。
霍去病朝刘彻作一揖道:“陛下,我和徽徽成婚,有徽徽公主府足矣。”
刘彻极不认同的道:“那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请陛下成全。我还怕有了府邸,来日要是吵架,徽徽会把我赶出去。”霍去病的理由在众人听来都极不可思议。什么话?怕让刘徽赶出去更应该给他府邸才是。
“陛下。”霍去病郑重朝刘彻相请,“我和徽徽才两个人。我,我想跟徽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请陛下成全我一片私心。”
“你要是住进公主府,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刘彻突然发现有时候也闹不清楚霍去病的想法。他疯了吗?赐府不要。以前不要,现在还是不要。一心为国不愿意要一座府邸,刘彻乐意得很。但现在因为刘徽不要府邸?刘彻拧眉那叫一个不乐意。
想不到霍去病道:“我知道。陛下是嫌弃我了吗?”
扯到嫌弃不嫌弃,有好些话可以仔细的说说了。
“朕岂有此意。”刘彻急忙否认。
“臣的身体,能够保全一条性命都是因为徽徽,臣以后不能为陛下,为大汉上阵杀敌,陛下因此不喜于我。”霍去病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刘徽……
刘彻挥手道:“这是什么话,你的本事纵然不上战场,也能助朕管理天下。你舅舅,阿徽一个往西,一个往南,你在朝中帮朕一道想法子,一道处理国事,再好不过。”
没错,在刘彻眼里,霍去病能够活下来已然是最好的结果,剩下的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谢陛下。”霍去病听到刘彻的话,拜谢之,不忘重提旧事道:“请陛下成全,我不需要府邸。”
刘彻一眼看向刘徽,刘徽能不知道刘彻眼神何意,先一步道:“我什么都没说。”
霍去病怎么想的,自有他的道理,和刘徽半点关系都没有,别把事情归到刘徽头上,刘徽啥也没有干。
“陛下,我真心所愿,此生只为陛下,为大汉,为徽徽。除此之外,一应琐事,恕我不愿意。”开了府会有麻烦事吗?多了去的麻烦事。霍去病是少年将军,又深得帝宠,大司马骠骑将军,天下独他一人,多少人上赶着投奔于他,是他不愿意要。
没有设府,就能省去其中的麻烦。
刘徽又有所不同,有鸣堂在,奔刘徽而来的人,全都归入鸣堂,而鸣堂内的人都归于朝堂,归于刘彻,刘彻巴不得刘徽多弄些人来,哪里会不乐意刘徽手里有人。
门客三千,为君所忌。
之前出门一趟,也见识到底下的豪强如何行事的,本来就引以为戒的人,如今更是。
刘彻算是看明白了,霍去病真不打算要府邸,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
“你怎么看?”刘彻不得不问问另一个正主刘徽。
刘徽无所谓的道:“表哥乐意就好。”
她也没有意见。
两个人要两座大房子,听起来就奢侈!
虽然离得是近,按规矩要有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谁要为了死规矩为难自己。
他们在一起,自在快乐最重要。
真给了两座府邸,有一座肯定也是要当摆设的。既如此,霍去病不想要就不要。
得,刘彻瞧着两人,额头青筋直跳,冲霍去病问:“你不怕以后让人笑话?”
“陛下,若畏于人言,必为人言所牵制。陛下不是那样的人,我和徽徽也不是。”谁要管别人怎么来看待他们呢,霍去病和刘徽都一个态度,图一个痛快。刘彻亦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们做下的事不曾损及于家国天下,何以不能为之?
至于此,刘彻似是下定决心,“你想好了?”
“想好了。”霍去病毫不犹豫的朝刘彻再一次作揖,希望刘彻能够答应下,成全他。
“那就这么定了。你那冠军侯府,不想要就不要。你们大婚在宫里举行,再回公主府。”刘彻终是松口,霍去病忙道:“谢陛下。”
可得谢,要不是刘彻答应,这事绝对不能成。
刘彻一眼瞧见霍去病脸上流露出的欢喜,一眼瞥过刘徽道:“你将来不会有胆子将你表哥赶出府吧?”
“此言差矣。父皇应该说,表哥能做下让我将他赶出府的事,那是有多让我伤心难过了。”刘徽对某个偏心的爹也是服了,哪有像他这样的,生怕刘徽欺负霍去病。
刘徽欺负过霍去病?
刘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不难看出他的头痛。
“赶紧吃了回去,不想看见你们。”一个两个的尽给他惹事,哪有他们这样的。一个不想办婚礼,一个不想要府邸,尽想出些别人求都要求着他给,更希望他能多给的事。刘彻挺腰瞥过两人,吹胡子瞪眼睛,不爽得很。
刘徽悠悠的叹一口气道:“长大了,惹人嫌了呢。看父皇对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是有新欢?”
霍去病瞥过刘彻一眼道:“也许。”
刘彻气得指向他们道:“再说话饭也别吃了,赶紧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