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数。”
“系统。”
“道蚀。”
“还有…苍离的‘残响’。”
“谭有鹏…你这一身麻烦，倒是比多宝的‘万宝阁’后台日志还要精彩。”
通天教主的声音清越平淡，如同亿万把微型飞剑在谭有鹏的脑仁里开了一场重金属摇滚演唱会。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凿穿他试图构建的任何心理防线，把他那点秘密扒得比瑶池蟠桃还干净。
谭有鹏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扔进手术室的无菌实验体，还是主刀医生拿着激光刻刀准备现场切片研究的那种。胸口那块晶化区域在通天那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下，如同被浇了热油的冰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又顽强地向下蔓延了一小格，冰凉的触感已经能舔舐到他的喉结下方了。
他喉咙发干，晶化的部位让吞咽都带着摩擦砂纸的刺痛感。想开口狡辩两句“教主您认错人了”或者“苍离是谁？我捡破烂的”，但话到了晶化的嗓子眼，愣是被那无形的剑意威压给冻成了冰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晶化兵马俑，僵在原地，感受着那目光在他体内那个苟延残喘的系统上反复扫描，仿佛在评估这堆破烂代码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通天教主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待宰羔羊”的状态，那完美到不似真人的脸上，那抹冰冷的兴味又加深了一分。他并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边缘锋利得像开了刃。
嗡——！
谭有鹏脚下那片流淌着幽蓝能量的地板，猛地亮起刺目的光芒！无数道细密的、如同光纤般的能量束瞬间缠绕上他的双腿！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传来，他整个人像个被磁铁吸住的铁皮罐头，“嗖”地一下被拽到了那张巨大的、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幽蓝圆桌旁。
一把同样由能量构成的、造型极其简约（也极其硌屁股）的椅子无声地在他身后成型。谭有鹏身不由己地被按坐下去，晶化的屁股接触冰冷的能量椅面，激得他一个哆嗦，感觉尾椎骨都要被冻裂了。
“滋…强制空间位移完成…能量束缚强度：SSS+…挣脱可能性：0%…目标情绪波动剧烈…道蚀加速风险提升至87%…” 百眼魔君在谭有鹏脑子里刷着绝望的弹幕。
“坐。”通天教主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他深邃如毁灭星空的双眸，终于从谭有鹏身上移开，落在了圆桌的中心。
随着他的目光聚焦，圆桌中心那片幽蓝的能量如同煮沸般翻涌起来！光芒扭曲、拉伸、重组！眨眼间，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幽蓝光线构成的全息动态模型，悬浮在了圆桌之上！
谭有鹏只看了一眼，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模型的核心，赫然是一个由无数精密符纹和数据流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幽蓝光球！正是他进入碧游宫时看到的、悬浮在中央尖塔顶端的那颗“人造太阳”——碧游宫的中枢AI！此刻，它被解析得纤毫毕现，内部奔涌的数据如同湍急的星河！
而围绕着这颗中枢光球，延伸出无数条粗细不等、明暗闪烁的能量流线，如同巨树的根系，连接着模型外围一个个微缩的“节点”。
这些节点，谭有鹏只看清几个，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万仙坊市： 无数细小的交易光点闪烁，每一条交易记录、每一件法宝的流转路径、甚至讨价还价的神念波动，都被精确捕捉、量化、打包传输回中枢光球！
阵法研究院： 一道道代表不同阵法推演路线的光流如同血管，将研究员们的每一次灵感火花、每一个失败的参数调整、甚至私下吐槽导师的牢骚，都忠实地输送给中枢！
实战演武区： 傀儡战斗的每一个动作、能量碰撞的每一次爆点、防御罩承受的每一次冲击数据，都化作汹涌的数据洪流，汇入幽蓝光球！
诛仙剑阵2.0力场： 这部分的模型最为庞大和恐怖！那四道贯穿天地的剑意虚影，在模型中化作了四根由纯粹“毁灭规则”和“劫运算法”构成的擎天巨柱！巨柱之间，是那张覆盖整个碧游宫的、冰冷精密的幽蓝能量网格！网格的每一次明灭，都在疯狂吸收、分析着力场内每一个生灵（包括谭有鹏自己）的能量波动、情绪变化、神识逸散、甚至…道法运行的底层逻辑！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中央光球！
这哪里是什么碧游宫模型？这分明是一张覆盖了整个金鳌岛、笼罩了所有截教门人、无孔不入的超级监控天网！一张由诛仙剑阵2.0作为骨架、万仙活动作为血肉、中枢AI作为大脑的巨型数据吞噬机器！
谭有鹏感觉自己像个误入超级服务器机房的原始人，被眼前这冰冷、高效、无所不包的监控巨网震撼得神魂出窍。他下意识地想捂住胸口——那里，他体内那个半进化半崩溃的系统，正发出尖锐到几乎要撕裂他神魂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超高维全域监控网络！覆盖范围：金鳌岛全域！监控层级：法则级！】
【警告！宿主已被锁定！监控协议：最高优先级！数据上传通道已建立！】
【警告！系统核心代码正遭受强制性扫描！防火墙（残破）正在被暴力破解！核心数据泄露风险：99.999%！】
【滋…检测到关联监控子协议…关键词匹配：多宝…万宝阁…后台日志…确认！该监控网络存在‘万宝阁’管理后台接口！…滋…】
多宝！万宝阁后台！苍离的警告碎片瞬间在谭有鹏脑中炸开！原来多宝道人那“淘宝系统”，根本不是什么独立金手指，而是这张覆盖整个截教的超级监控网的一个重要数据采集终端和分发节点！他交易的不是法宝，是数据！是整个截教乃至所有关联者的信息！是供养这中枢AI的…养分！
就在谭有鹏被这惊天真相震得魂飞天外，体内系统防火墙在诛仙剑阵的监控力场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胸口晶化区域疯狂蔓延至下巴，冰凉的死亡触感扼住咽喉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那块一直被他贴身藏着、早已沉寂如死铁的暗红色齿轮残片，仿佛被这遍布整个空间的诛仙剑阵力场和通天教主的冰冷目光彻底激活！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目的血光！
这血光并非能量，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混乱信息洪流！一股充满了“错误”、“悖论”、“逻辑崩溃”、“格式化怨念”的恐怖精神冲击，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以谭有鹏的身体为炮管，朝着端坐主位的通天教主，狠狠轰了过去！
这冲击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可怕！它所过之处，圆桌中心那精密运转的全息监控模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扭曲、破碎！幽蓝的光线乱窜，数据流崩溃成漫天飞舞的乱码！
“嗯？”通天教主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可以称之为意外的波动。他深邃的眼眸中，那掌控一切的毁灭星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信息炸弹，瞬间变得混沌一片！
血色的混乱信息流无视了空间距离，狠狠撞入了通天教主的神魂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白滚滚承受时那种破碎模糊的片段！
而是身临其境！通天教主“看”到的，是无比清晰的、第一人称视角的…苍离的终末记忆！
冰冷的数据战场： 龟裂的天空是巨大的、闪烁着“404”和“Fatal Error”的幽蓝网格！大地流淌着熔岩般的猩红错误代码！无数形态扭曲、如同bUG聚合体的“战士”（系统宿主？）在疯狂厮杀、吞噬！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格式化指令？）！
绝望的奔逃： “自己”（苍离）在战场上亡命穿梭，手臂延伸出的数据流触手疯狂挥舞，试图解析、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格式化光束。每一次被光束擦过，都感觉一部分“自我”被永久删除！恐惧、不甘、疯狂的情绪如同毒液般侵蚀着理智！
终极的抹杀： 那道由纯粹“逻辑删除指令”构成的惨白光束，如同宇宙的橡皮擦，贯穿战场，精准地锁定了“自己”！光束的源头，那座由冰冷齿轮和闪烁的“0”、“1”符文构成的、缓缓转动的机械莲台清晰无比！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非人的轮廓，祂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变幻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最终格式化”的幽蓝旋涡！
最后的嘶吼与馈赠： “陷阱！鸿蒙协议…是枷锁！所有宿主…都是…养料！为了…终极…重启！！” 在身体被白光彻底吞没、化为虚无的最后一刹，“自己”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点蕴含着所有反抗意志、所有对真相认知的数据流核心，如同射向黑暗宇宙的漂流瓶，狠狠抛向了…某个遥远的、带着一线生机的坐标（昆仑山？）！
记忆洪流戛然而止！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意、冰冷杀机、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惊怒的恐怖剑意，猛地从通天教主身上爆发出来！
咔嚓！咔嚓！
谭有鹏屁股底下那把能量椅子首当其冲，瞬间被无形的剑气绞成了漫天光屑！他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被掀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晶化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一口带着晶屑的鲜血就喷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
整个核心议事厅都在剧烈震荡！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瞬间布满了无数道细密的剑痕！天花板上那些监控法眼噼里啪啦爆碎了一大片！圆桌中心那崩溃的全息模型彻底熄灭！幽蓝的中枢光球虚影剧烈闪烁了几下，才勉强稳定下来，但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
通天教主依旧端坐在主位，但此刻的他，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的毁灭剑气！那身简单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俊朗的脸上再无一丝之前的冰冷兴味，只剩下冻彻骨髓的森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毁灭的星空已经化作了狂暴的雷霆之海！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座大山，死死压在谭有鹏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谭有鹏瘫在墙角，晶化的下巴糊着血和晶屑，眼前阵阵发黑。完了！玩脱了！苍离这破铜烂铁临死还要拉他垫背！这下彻底激怒了终极boSS，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诛仙剑气挫骨扬灰，连回收站都进不去！
然而，预想中的形神俱灭并没有到来。
那恐怖到让空间都扭曲的剑意和威压，在达到顶峰后，竟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了。
通天教主眼中的雷霆之海渐渐平息，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幽潭。但那幽潭之下，却翻涌着比之前冰冷腥味更可怕万倍的暗流——一种洞悉了某种惊天阴谋后的绝对冰寒与滔天杀意。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对着瘫在墙角、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谭有鹏虚虚一点。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没入谭有鹏体内！
谭有鹏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要被从内部切片了。然而，预想的剧痛并未出现。那道剑气入体，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秩序”力量，瞬间游走全身！
所过之处，那疯狂蔓延、即将扼杀他生命的晶化区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蔓延停止了！更神奇的是，晶化与正常血肉交界处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系统紊乱带来的灼烧感，竟被这股冰冷的剑气强行镇压了下去！虽然晶化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但至少…暂时死不了了？
“苍离…源初核心…机械莲台…格式化…养料…鸿蒙枷锁…” 通天教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凿在谭有鹏的心上。他缓缓站起身，那并不高大的身影，此刻却仿佛充满了整个议事厅，带着一种能斩断万古的锋芒。
他低头，俯视着墙角狼狈不堪的谭有鹏，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有杀机，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了“同类”或者说…“可利用的变数”的冰冷决断。
“谭有鹏。” 通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最终宣判，“你这条命，暂时寄存在碧游宫了。”
他目光转向议事厅那扇紧闭的金属大门，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外面那个掌控着“万宝阁”后台的身影上，又或者…投向了那隐藏在无尽时空维度之后、端坐于机械莲台之上的冰冷轮廓。
“这盘棋，” 通天教主的声音如同亿万把神剑出鞘前的低鸣，森寒彻骨，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本座，要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