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典卫府,书房。
刘洛水跪在霍启腿边,抽抽搭搭的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出来。
“嗯...这么说,你赖在床上装病不肯回尚阳,也是因为没完成刘知白交代给你的事?”
刘洛水抬起柔软的小手抹着眼泪,微微点了点头,
“那晚我...我去你卧房,你...你不肯收下我,漕运的事又没结果,我不敢回尚阳,我怕大伯把我们赶出来。”
霍启仰身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椅撑。
嗯...
这刘知白的野心城府不亚于阴丽华...
估计漕运的文书这几日便要到江夏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刘家。
见霍启皱着眉似乎在犹豫,刘洛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不管”两个字,那自己娘亲的命就算交代了。
她伸出秀气的小手轻轻拉了拉霍启衣角,轻声道,
“大人,求你派队人接我娘亲出来,我在江夏给她找处安身的地方,我给你做丫鬟,替你洗衣做饭,铺床...铺床...暖被,我能...我能养活她的。”
说着说着,苍白的小脸上升起一团红晕。
噗...
霍启轻笑一声,伸手抚摸她淡黄色的鬓发,
“傻丫头,为什么要派人去?反正我也无事,我亲自带人接你娘回典卫府。”
刘洛水本想着霍启只要派人把娘亲接出来就行,没想到他竟要亲自去,一张娇柔的小脸顿时呆住。
看着霍启满面笑意摸着自己的头,她芳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奇怪...
怎么我现在越看他越顺眼呢?
南汉京都,明月楼,后院小屋。
深秋时节,万物萧瑟,处处都带着一股冷气。
小屋内,炙红的碳火烤的铜锅里的热汤咕嘟嘟冒着泡。
明月楼老板夹起两片兔肉放进锅里,抬眼看着对面的迟延宗,
“迟大人,怎么不动筷?这肉煮老了可不好下口。”
迟延宗紧皱着眉,满脸怒气,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哗啦一声站起身,
“李庆之养匪自重,人证物证具在,这昏君却还念着自己的福报,不肯杀生。”
明月楼老板把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向窗外望了一眼,摆手道,
“迟大人先坐下,别叫外人听见了。”
迟延宗猛地坐下,满脸愤愤不平,
“侍中大人昨日在书房门前站了一夜,萧衍竟都不肯见他!”
“其实这结果也不难预料。”
明月楼老板夹出两片肉放进迟延宗碗里,
“吴王、越王这两年蓄养私兵,频频做出僭越之事,这种昭然若雪的心思他都不肯追究,李庆之不过是养匪自重,估计到最后也就是贬官降级而已。”
迟延宗猛地灌了口酒,恨道,
“昏君!昏君!他自以为慈悲为怀,结果养的大汉境内匪患成灾,藩王皆有异心,大汉早晚要亡在他手里!”
明学楼老板急忙起身压住他肩膀,
“迟大人啊,小点声,我这明月楼也不是个隔音的地方。”
迟延宗缓缓出了口气,平复住心情,
“我觉得侯崇投降,倒可能成为一次机会。”
夹起碗中的兔肉,在盐盘中轻轻点了两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告诉你家公子,他若是能打到健康城外,我给他开城门!”
尚阳县,刘氏府邸。
大公子院中静的连鸟叫声都没有。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药味。
刘知白撑着下巴,愁眉苦脸坐在桌前。
他身边,正房夫人裴氏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泪。
哗啦一声。
裴氏忽然站起身,指着刘知白,厉声道,
“你个千刀杀的!养了三只白眼狼,把我的轩儿伤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刘知白斜眼瞟了一眼裴氏,沉声道,
“我已派人去找了,抓回刘安泰,带到祠堂正法!”
“人呢?”
裴氏用手点着刘知白的脑袋,点的刘家主像生瘟的小鸡一般左右摇晃,
“我问你人呢?”
猛地一甩衣袍,迈步就向外走。
刘知白急忙起身拉住她,
“你...你干嘛去?”
裴氏眼睛都竖了起来,抿着轻薄的嘴唇,
“找不到那小畜生,我先把他娘扔进莲池里,浸死!”
想到漕运的事也许还要靠刘洛水从中周旋,刘知白急道,
“刘安泰伤的轩儿,你杀王氏做什么?”
“放屁!烂人随根!”
裴氏尖声道,
“王氏就是个克夫的死命相,那小畜生就是她教出来的!”
见刘知白还是拉着自己不肯松手,裴氏眯起一双细条眼,
“你个老不休!难道你起了纳妾的心思,看上了刘洛水那小骚货?”
“你胡说什么?”
刘知白气的直哆嗦,
“那是我表侄女!”
裴氏猛地抽回衣袖,
“你可别忘了,你刘氏当年穷的就剩几间破房子,是靠我的嫁妆才有的今日!”
双手一推,刘知白踉跄着坐回椅子里。
裴氏冷笑两声,“砰”的摔门而出。
片刻之后,刘府花园,莲池畔。
王氏面无血色,被人五花大绑,哆哆嗦嗦的站在莲池边。
裴氏走过来左右开弓打了她几个耳光,抿着嘴骂道,
“你个克死夫家的老婊子!教唆你家那小畜生打伤我儿子,我这就把你投进池里喂王八!”
刘知白凑近裴氏身边,轻轻拉着她衣袖,低声道,
“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等抓了刘安泰在做定夺吧。”
“你滚开!”
裴氏竖着眉毛,猛地推开刘知白,
“你难道和这老婊子有私情?所以替她求情?”
刘知白心中气极,却不敢发怒,温声道,
“夫人,错在刘安泰,咱们从长计议。”
“放屁!”
裴氏向前连蹦了几下,一把将刘知白颌下的胡须薅了下来。
刘知白哎呦一声惨叫,原本几缕美髯变得光秃秃一片,瞬间渗出几丝血点来。
“子债母偿!”
裴氏后退几步,猛地冲出去,狠狠撞在王氏身上。
扑通一声。
王氏一头栽进莲池里。
深秋的池水,冰凉刺骨。
王氏掉进莲池里,还未来得及扑腾,被冰冷的池水一激,顿时便晕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哎呦!”
院外的家奴忽然大喊起来,随即便倒着滚进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