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太后闲适地坐在榻上,听闻皇帝前来,抬眸露出一抹和煦的笑。皇帝进了寿康宫,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在一旁落座。
太后浅抿一口茶,缓缓开口:“皇帝,四阿哥的病可算是彻底好了,哀家这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只是,这孩子没个妥当的照料可不行,皇帝可有给四阿哥寻个养母的打算?”
皇帝微微颔首,说道:“皇额娘突然问起这个,倒是让儿子仔细琢磨了一番。宫中高位妃嫔,各有各的情况。丽嫔行事浮躁不稳重,儿子不曾将她列入考虑范围。莞嫔如今有孕在身,自顾尚且需要小心谨慎,实在不宜再分心抚养四阿哥。李嫔已有三阿哥要教养,精力也有限。”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敬嫔,儿子打算把福答应的孩子交给她。敬嫔为人端庄持重,定能将孩子教养得好。端妃如今有了温宜公主,想来心思都放在温宜身上了。”
说到此处,皇帝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多了几分考量:“至于华妃……”稍作停顿,皇帝抬眸望向太后,郑重说道:“皇额娘,年羹尧在前朝权势滔天、炙手可热,儿子实在不欲将四阿哥交给她抚养。年氏一族势力本就庞大,若再让华妃抚养四阿哥,恐怕会助长其气焰,于前朝后宫,皆无益处。”
太后轻轻点头,神色间满是赞许:“皇帝能这般深谋远虑,哀家也就放心了。这后宫诸事,皆与前朝息息相关,不得不谨慎啊。”
“既然如此,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哀家的寿康宫平日里倒也冷清,不如就将四阿哥交由哀家抚养吧。哀家虽说上了些年纪,但照顾孩子的经验还是有的,总能让他平安长大。至于往后,等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选,皇帝再另外给他寻个妥当的养母也不迟。”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了抚手上的佛珠,语气里满是关切与疼惜。
皇帝听闻,心中自是感激太后的体谅与周全。他连忙起身,恭敬地向太后行了一礼,说道:“皇额娘如此费心,儿子感激不尽。就按照皇额娘的意思办吧。只是儿子前朝还有诸多政务等待处理,实在耽搁不得,儿子便先告退了。”皇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身为一国之君,朝堂之上的事务总是千头万绪,一刻也容不得松懈。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皇帝不必多礼,眼中满是慈爱:“皇帝去吧,朝堂之事要紧,可别累坏了身子。”目送皇帝离去的背影,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默默想着这宫中的子嗣与朝堂的局势。
紫禁城内,繁花似锦,却也暗藏着诸多微妙的心思与涌动的暗流。四阿哥的病痊愈后,皇上一道旨意,便让人将他挪进了寿康宫,交由太后悉心照料。
第二日清晨,景仁宫内,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一众妃嫔按照位分依次请安。待众人起身落座,皇后轻抿一口茶,缓缓开口:“诸位妹妹想必也都知道了,四阿哥已经被送去寿康宫,由太后抚养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安静的暖阁里顿时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华妃年世兰听闻,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那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尖酸:“本宫之前就听闻太后有意抚养四阿哥,原本还以为是宫外那些下人们传的没影的谣言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皇后娘娘,您怎么看呢?”说着,她轻轻摆弄着手上的护甲,仿佛在故意看皇后的笑话。
皇后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太后慈爱,这是四阿哥的福气,也是皇家之幸。”然而,她的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毕竟后宫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各方势力的平衡。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莞嫔微微欠身,轻声说道:“这四阿哥也着实可怜,从小便没了生母悉心照料,如今能得太后眷顾,也算是苦尽甘来,是他的福气。”莞嫔声音轻柔温婉,让人听着格外舒服。她一身淡雅的宫装,更衬得她气质如兰,在这复杂的后宫争斗中,宛如一股清流。
华妃瞥了莞嫔一眼,冷哼一声:“哼,就你心软。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罢了,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偏生就看上了他。”
众妃嫔们或是低头不语,或是面带尴尬地赔笑,谁都清楚华妃这是仗着哥哥年羹尧在前朝的权势,在后宫肆意妄为惯了。宫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似乎又要在这后宫之中悄然拉开帷幕 。
李嫔今日也来了,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低垂着眼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往的经历让她深知,在这复杂的后宫之中,多言必失,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他人的嘲讽与刁难,所以她现在变的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开口。
华妃年世兰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她端着茶盏,轻抿一口,目光随意地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李嫔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李嫔姐姐今日倒是也来了。我瞧着那四阿哥聪明伶俐,如今又承蒙太后庇佑,被接到寿康宫抚养,这往后的地位,怕是能与三阿哥平起平坐了吧。”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李嫔身上,三阿哥是李嫔的亲生儿子,华妃此举,显然是故意要让李嫔难堪。
李嫔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华妃妹妹言重了。三阿哥向来孝顺,皇上又是最重孝道之人,自然是尊重太后的意思的。”她试图用温和的话语化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华妃却好似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放下茶盏,冷笑一声:“既然太后有意抚养四阿哥,那臣妾怎么听闻当初是皇后主动找太后说要给四阿哥挪宫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想来是那些下人们传的谣言罢了。太后娘娘那般疼爱四阿哥,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忤逆了太后的心愿,巴巴地给四阿哥挪宫呢?只是没想到,这一挪,竟让四阿哥沾染上了时疫,真是好险呐。好在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若是个没福气的,怕是就这么去了,到时候可真是追悔莫及啊。”华妃的声音清脆,表面上是在惋惜四阿哥染病一事,实则暗指皇后办事不力,甚至有故意陷害四阿哥的嫌疑。
华妃这一番言辞犀利的话语,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屋内轰然炸开。其余嫔妃们皆惊恐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华妃的话句句带刺,就差明着说她是故意给四阿哥挪宫,并且是因为她的决定,才导致四阿哥沾染上时疫,险些丢了性命,这简直是在公然指责她残害皇嗣。更过分的是,还说她忤逆太后的意思,强行给四阿哥挪宫,这两条罪名,随便哪一条坐实了,都足以让她这个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她平日里涵养极佳,可这般污蔑,就是再能忍耐,此刻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皇后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满脸怒容地呵斥道:“放肆!华妃,你身为众妃之首,又被皇上赐予协理六宫之权,本该以身作则,维护后宫的安宁与秩序。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从别的宫女太监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你贵为一宫之主,怎么能也跟着信口雌黄?”皇后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威严与不满,直直地盯着华妃,仿佛要将她看穿。
见皇后这般生气,其余嫔妃们吓得纷纷“扑通”一声跪下。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惶恐,声音也带着颤抖,齐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有的嫔妃偷偷抬眼,瞧了瞧皇后,又瞧了瞧华妃,心中暗自叫苦,这场争斗,不管谁输谁赢,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有的嫔妃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祈祷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不要牵连到自己。
华妃却并未被皇后的怒火吓倒,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屑,虽然嘴上没再说话,但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更是让皇后感到无比恼火。
华妃年世兰更是悠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告罪或是示弱的意思,那姿态,分明是有意要和皇后叫板。她心里清楚,如今朝堂局势微妙,皇上本就对皇后一族的势力有所忌惮,已经起了疑心。再加上哥哥年羹尧最近又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立下赫赫战功,皇上正是倚重哥哥的时候,自己偶尔忤逆皇后一回,皇上想必不会太过在意。更何况,自己又没有真的指着皇后的鼻子破口大骂,不过是言语上稍作试探罢了,就算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过多指责自己。
想到这儿,华妃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何必这般动气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扇着风,眼神中满是挑衅,“这些话在这宫里都已经传遍了,臣妾估摸着,没准早就传到御前去了。怎么,皇后娘娘日理万机,竟然连这等事都还不知道?”华妃故意将“日理万机”四个字咬得很重,那语气,好似在讥讽皇后平日里忙于争权夺利,连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她微微向前倾身,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您想想,四阿哥那般聪慧可爱,却突然染上时疫,差点丢了性命,这事儿本就透着蹊跷。底下的人难免会私下议论,说什么的都有。臣妾也是听到了实在不像话的谣言,才忍不住在娘娘面前提一嘴,想着您身为后宫之主,总得管管这些流言蜚语,不然传到前朝,于皇家颜面也不好看呐。”华妃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好似真的是为了皇家声誉着想,可那字里行间的暗示与挑拨,在场的众人又怎会听不出来。
华妃说完,还故意轻轻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眼神却始终紧紧盯着皇后,仿佛在等待着看她接下来如何应对。她心里清楚,自己这番话已经成功激怒了皇后,接下来,就看皇后如何接招了,这场后宫争斗的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
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直直地看向华妃,义正言辞道:“华妃,流言终究只是流言,本宫自问身为皇后,一举一动皆符合规制,行事光明磊落,自然是不畏惧这些毫无根据的东西。”她微微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可你身为众妃之首,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却任由这些流言蜚语在后宫肆意传播,搅得人心惶惶,成何体统?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职责所在,今日就不得不管!” 字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华妃听闻,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她轻轻扬起下巴,在气势上自然是丝毫不肯示弱。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护甲,慢悠悠地开口:“哟,皇后娘娘既然这么说,那倒是臣妾的不是了。”说罢,故意掩嘴轻笑一声,接着道:“那皇后娘娘以为该如何处置呢?臣妾才疏学浅,还请娘娘明示,臣妾一定悉听尊便。”表面上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可那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嘲讽与挑衅,仿佛在向皇后宣告,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惩罚,这场争斗,她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