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贴着宫墙阴影站定，后颈渗出的冷汗在秋夜里凝成薄霜。
他仰头望了望三丈高的朱红宫墙，袖中铜钲轻轻一振，喉间滚出《破音十三式》第一式\"凝雾\"——这招他在判案空间里对着洛宁城所有犬类演练过，声波频率能让巡夜犬的听觉出现半刻混乱。
墙内传来两声低吠，随即归于沉寂。
方仁杰抓住墙缝里凸出的青砖，脚尖在墙面上点出三个浅坑，借力翻上墙头的瞬间，腰间檀木牌撞在青砖上，发出极轻的\"咔\"响。
他僵在原地，直到确认巡逻禁军的脚步声从西侧绕过，才松了松攥紧的短刃。
\"系统，定位御书房。\"他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这是神判门特制的\"喉语\"，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目标区域：御书房（距离当前位置三百步）、寝宫（五百步）、藏书阁（七百步）。
建议优先选择御书房。\"
方仁杰眯起眼。
御书房守卫虽多，却是皇帝批奏的地方，机关位置反而可能更\"光明正大\"——就像市井里藏银子的老汉，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他摸出怀中玉符，背面阴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根细针扎进眼底。
\"走御书房。\"他默念，判案空间在识海展开——金色雾气中，十二名禁军的巡逻路线如丝线般交织，他的身影在雾气里穿梭十七次，终于在第三次预演时找到了缺口：戌时三刻，值守御书房的两队禁军会在东角门换班，中间有盏茶时间的空当。
方仁杰落地时，绣着云纹的朝靴几乎没沾到半点尘土。
御书房的雕花窗棂虚掩着，他借着风势推开半寸，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那是陈年奏疏特有的味道，他曾在六扇门卷宗室闻过。
龙椅就在正中央。
他猫腰绕到龙椅后侧，指尖沿着底座雕花摸索。
檀木表面光滑如镜，却在\"乾\"字纹路下摸到一道极细的凹痕——机关！
方仁杰屏住呼吸，拇指按住凹痕逆时针转动，底座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半掌宽的暗格。
\"找到了......\"他正要探手，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谁在那？\"
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宦官特有的尖细。
方仁杰瞳孔骤缩，余光瞥见一道青灰色影子从屏风后闪出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手里端着茶盘，茶盏里的水晃出半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渍。
系统提示音紧急响起：\"检测到突发变量，选项生成中——A.躲入屏风（成功率63%，可能触发机关）；b.制住对方（成功率47%，可能惊动禁军）；c.制造噪音（成功率82%，可掩盖行动）。\"
方仁杰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叩。
屏风后空间狭窄，躲进去反而会被堵死；制住对方需要瞬间点穴，但小太监离他足有五步远，以他武徒八品的功力......他的目光扫过书案上的青瓷笔洗——那是景德镇官窑的薄胎瓷，摔碎时的动静足够盖过他的脚步声。
\"选c。\"他默念，右手虚推笔洗边缘。
\"叮——\"
瓷洗坠地的脆响惊得小太监一颤，茶盘\"哐当\"砸在地上。
方仁杰借着这声响动欺身而上，左手扣住对方后颈，右手食中二指戳向肩井穴——这是奶娘教他的\"市井制人术\"，既不会要命，又能让对方暂时瘫软。
\"你......你是刺客！\"小太监喉咙里发出闷哼，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茶盏碎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方仁杰扯下对方腰间的汗巾堵住嘴，指尖快速扫过其衣襟——御赐的金丝暗纹，腰牌上刻着\"司礼监·王福\"，最里层的暗袋鼓着硬物。
他刚要摸，小太监突然剧烈挣扎，额头撞在龙椅扶手上，疼得眼尾发红，却仍用含混的声音呜咽：\"龙椅下...有...有...\"
\"嘘。\"方仁杰按住他的后颈，短刃轻轻划过喉结，\"我只问一句：你今夜本该何时当值？\"
小太监瞳孔剧烈收缩，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方仁杰这才发现他脖颈处有新鲜的指痕，青紫色的，像是被人强行按过什么东西。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异常——目标人物衣物纤维含'醉仙散'残留，推测三刻前被迷晕后替换当值。\"
方仁杰的手指顿在小太监暗袋上。
醉仙散是六扇门专用迷药，能让人昏睡两个时辰，可现在才戌时四刻......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东角门方向传来禁军换班的口号声。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尖终于探进暗袋——一枚镶嵌东珠的金牌被捏在掌心，正面\"御前通传\"四个错金小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小太监的身体突然瘫软下去，迷药的后劲上来了。
方仁杰扯下对方的青灰宦官服套在身上，将自己的夜行衣团成一团塞进暗格。
他对着铜镜理了理帽檐，金牌被他别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在烛火下晃出一片幽光。
窗外，禁军换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方仁杰弯腰捡起半块茶盏碎片，在龙椅暗格边缘划了道极浅的印记——这是神判门的标记，等他拿到首阁之钥，要让九局大人看看，二十年前没斩尽的野草，如今要如何掀翻他的棋盘。
他转身推开御书房的门，正撞上换班归来的禁军头目。
\"王福？\"头目皱起眉，\"茶呢？\"
方仁杰摸了摸腰间的金牌，喉间滚出半声尖细的应答：\"回大人，茶盏碎了，小的这就去司礼监再取。\"
头目扫了眼他腰间的金牌，挥了挥手：\"速去速回，陛下戌正还要看西北军报。\"
方仁杰低头应了，脚步却朝着司礼监方向拐去。
月光照在他后颈，那里有道极浅的疤痕——是奶娘当年为他挡刀留下的。
风卷着落叶掠过他脚边，带起一片碎瓷，正好落在龙椅下的暗格前，将那道神判标记掩了个严实。
御书房里，烛火忽明忽暗。
龙椅底座的暗格里，方仁杰的夜行衣下，隐约露出半截玉符的轮廓，背面阴文在阴影里若隐若现：\"首阁之钥，藏于御书房龙椅之下。\"
方仁杰顺着司礼监方向走了三十步，耳尖微动——禁军头目粗重的喘息声已被甩在身后。
他迅速拐进西侧偏廊，青灰宦官服下摆扫过汉白玉栏杆，指尖在腰间金牌上轻轻一按。
这枚\"御前通传\"是方才从小太监暗袋里摸出的，边缘还沾着对方掌心渗出的血，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大腿上。
\"系统，确认机关状态。\"他喉间滚动着神判门喉语，目光扫过廊下悬挂的羊角灯——灯芯结着豆大的灯花，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条随时会绷断的线。
\"龙椅机关未完全开启。\"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需将'御前通传'嵌入底座暗格，触发第二重锁。\"
方仁杰脚步一顿。
方才为了伪装，他将夜行衣塞进暗格时，恰好压住了半块玉符——那是首阁之钥的线索。
此刻若返回御书房，必须避开至少两队禁军的巡逻路线。
他摸了摸后颈奶娘留下的疤痕，那道旧伤在紧张时会泛起温热，像在提醒他：神判门的骨血，从没有退缩的选项。
\"原路返回。\"他默念，袖中短刃轻轻划过栏杆上的铜狮纹饰，在青砖地上留下三道极浅的划痕——这是市井里\"借物留痕\"的老法子，万一暴露能引开追兵。
御书房的烛火还在跳动。
方仁杰贴着门框侧耳，确认屋内再无动静后，迅速闪到龙椅后侧。
暗格里的夜行衣还保持着他塞进去时的形状，半块玉符在布料下泛着幽光。
他取出\"御前通传\"，对准暗格底部的凹痕——金牌与凹槽严丝合缝，龙椅底座突然发出闷响，整座檀木椅竟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下方黑黢黢的阶梯。
\"叮——首次接触皇家禁地，奖励解锁武学残篇《影匿十三息》。\"系统提示音刚落，一股清凉信息流涌入识海，方仁杰眼前浮现出十三道虚影：或贴地如狸，或攀梁似猿，每一式都精准计算着呼吸与阴影的重叠轨迹。
他瞳孔微缩——这正是潜入时最需要的保命功夫。
地宫的潮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方仁杰摸出火折子晃亮，石壁上的壁画在昏黄火光下逐渐清晰：最上层绘着七位白衣人跪呈玉匣，中间是\"天枢首阁\"四个篆字，最下方的落款让他心跳漏了半拍——\"大乾开国，九局监造，先天境供奉镇阁\"。
\"系统，分析壁画内容。\"他指尖抚过壁画上的玉匣纹路，拓印纸在掌心迅速展开。
\"检测到关键词：'先天境供奉'为天枢阁守护者，'玉匣'与首阁之钥形态吻合。\"系统话音未落，方仁杰突然顿住——阶梯底部的青石板上，新鲜的鞋印还带着潮湿的泥渍，最深处的脚印前有半枚箭簇压痕，像是有人匆忙间掉落了武器。
\"通道尽头有重兵把守。\"他将拓印纸塞进袖口，短刃悄悄出鞘三寸。
\"前方有三个出口——'供奉堂''密库''刑房'。\"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建议优先选择'密库'，概率72%藏有钥匙；'供奉堂'概率41%，但存在高风险。\"
方仁杰盯着壁画上\"先天境供奉\"的画像——那老者的眉眼竟与奶娘描述的\"九局大人\"有三分相似。
他的指节在石壁上轻轻叩了三下，回声在空荡的地宫里撞出闷响。\"选供奉堂。\"他默念，\"越危险的地方，越可能藏着最核心的秘密。\"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咔\"地一陷！
方仁杰瞳孔骤缩，本能地要提气纵跃，却发现《影匿十三息》的虚影自动在识海流转——第二式\"贴壁\"的要领如闪电划过：吸气闭息，后背紧贴石壁，借陷阱触发的反震力卸去冲势。
但陷阱的力道远超他想象。
方仁杰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抛向通道深处，短刃\"当啷\"坠地。
他在空中翻转时瞥见石壁上的暗孔——竟是机括弩的发射口！
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他咬着牙将《影匿十三息》第三式\"缩骨\"强行运转，脊椎发出\"咔咔\"轻响，险险避开迎面射来的三枚淬毒弩箭。
\"轰！\"
方仁杰重重砸在地面，扬起的灰尘里，一座刻满星图的青铜门缓缓开启。
他撑着膝盖抬头，入目是座穹顶大殿，十二根盘龙柱上的夜明珠将空间照得透亮。
正中央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身着月白道袍，左手搭在膝头的青铜剑上，右手握着半块玉符——与方仁杰暗格里那半块，严丝合缝。
老者抬眼，目光如刀。
方仁杰只觉喉头一甜，竟被这道目光震得气血翻涌。
他这才惊觉，老者周身的气场像座无形的山——那是只有先天境高手才有的\"武域\"！
\"二十年了。\"老者的声音像古钟轰鸣，震得殿内铜铃轻颤，\"神判门的小崽子，倒是比你爹更能折腾。\"
方仁杰的短刃还在五步外的地上。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后颈的疤痕灼烧般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疯狂跳动，却被老者的气场压得模糊不清。
他盯着老者膝头的青铜剑，突然笑了——奶娘说过，神判门的骨血，就算死，也要在对手身上咬下块肉。
老者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按。
青铜剑嗡鸣出鞘，带起的气浪掀翻了方仁杰的宦官帽。
方仁杰望着头顶飘落的帽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奶娘背着他翻墙时，也是这样的气浪掀翻了追来的刺客。
他的指尖悄悄摸向袖口的拓印纸，那里藏着天枢阁的秘密。
\"先天境又如何？\"他盯着老者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倒要看看，你的剑，能不能斩了这天下的局。\"
老者的剑已经扬起。
方仁杰在心里默数《影匿十三息》的起手式，目光却落在老者膝头的半块玉符上——那是他要找的首阁之钥，更是撕开九局阴谋的第一刀。
殿外，机关触发的余震还在持续。
方仁杰能听见头顶御书房的龙椅重新归位的声响，像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老者的掌风裹着罡气扑面而来的瞬间，方仁杰突然看清了对方道袍上的暗纹——正是二十年前灭门夜，刺客身上绣的九瓣莲花。
他的瞳孔在掌风里收缩成线，短刃的寒光在五步外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