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暖意融融，跳动的火焰将影子投在粗糙的岩壁上，忽明忽暗地摇摆着。
几根粗壮的木材在石灶里燃烧，不时发出“噼啪”的脆响，火星伴着轻烟袅袅升起，又在洞顶缓缓散开。
石锅中的肉汤咕嘟咕嘟翻滚着，浓郁的肉香混着草药的微苦，顺着热气四处蔓延，钻进鼻腔里，驱散了澈殁浑身的寒意。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起初有些模糊，只看到一片晃动的橘红色火光。
等意识慢慢回笼，才看清自己躺在铺着干燥兽皮的地面上，身下暖乎乎的，连冻僵的四肢都渐渐有了知觉。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个不算太大的岩洞，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和包裹，石灶旁还放着几个陶罐，空气中的肉香愈发清晰，勾得他空荡的胃里一阵发响。
“哦？你醒了？”
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澈殁循声望去，只见霍尔雷德放下手中那把木勺，石锅里的肉汤还在冒着热气，油花浮在表面。
霍尔雷德大步走到他面前，粗糙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扶在他的额头上，指尖带着柴火的温度，触得他微微一怔。
“还好，不会很烫了。”霍尔雷德收回手，语气松了些，又弯腰帮他把滑落的兽皮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你昏迷了快两个时辰，再烧下去，恐怕脑子都要糊涂了。”
他说着，指了指石灶的方向，“锅里炖了肉和驱寒的草药，等你缓过劲来，喝几碗暖暖身子。”
霍尔雷德的指尖还带着刚摸过他额头的温度，语气里多了几分叮嘱：“不过你得了高热病，寒气入了肺腑，暂时从今天到明天，你是说不了话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澈殁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先来喝碗汤吧，暖暖身子的。”
说罢，他转身走向石灶旁的石墩，拿起那只边缘磨得有些光滑的木碗。
走到沸腾的石锅前，他先舀了两勺清亮的肉汤，又小心地挑了几块炖得软烂的兽肉放进碗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绒毛。
端着碗走回来时，他特意放慢脚步，将碗稳稳递到澈殁面前，还不忘提醒：“小心烫。”
澈殁连忙用双手接过，温热的触感从碗底传到掌心，顺着手臂慢慢暖到心口。
他抬眼看向霍尔雷德，张了张嘴想道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咿咿呜呜”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己都愣了愣，眼神里满是窘迫。
霍尔雷德看着他这副急得耳朵尖都泛红的傻样，忍不住低笑出声，眼角的纹路都柔和了些：“赶紧喝吧，不然一会就凉了。
这汤里加了驱寒的草药，喝了对你的高热有好处。”
澈殁见状也只好作罢，低头盯着碗里的肉汤——汤色清亮，浮着层薄薄的油花，几块兽肉沉在碗底，看着确实普通，可刚凑进鼻尖，一股混着草药清香的肉香就钻了进来，勾得他胃里的馋虫直打转。
他先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汤面，确认不烫后，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带着草药的微甘和肉的鲜醇，紧接着咬下一块兽肉，肉质早已炖得软烂，几乎不用嚼就化在嘴里，肉香混着汤汁在舌尖爆发开来，那股暖意从舌尖一路暖到胃里，连带着胸腔的寒气都散了些。
就两个字——好喝。
他再也忍不住，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也顾不上擦，很快就把碗里的汤和肉吃了个精光。
放下空碗时，他还满足地打了个嗝，胸腔里满是暖意，连先前的虚弱都减轻了不少。
大概是吃得舒坦了，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坐在篝火前烤着肉的霍尔雷德身上。
对方正用一根木签翻着架在火上的兽肉，火光跳跃着映在他健壮的身形上，灰色的毛发被染得泛着暖橙色调。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浸了熔金，亮得尤为好看，连偶尔垂眼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柔和。
霍尔雷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手里翻烤兽肉的动作没停，侧过头朝他看了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还没吃饱？锅里还有，要是还想喝，我再给你盛一碗。”
澈殁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说不了话，只好用手指了指石锅，再指了指自己的碗，眼里满是期待。
霍尔雷德被他这直白的模样逗笑，放下木签起身，又去盛了小半碗肉汤，这次特意多放了两块炖得最软的肉：“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你刚醒，别吃太急。”
澈殁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却没离开霍尔雷德。
霍尔雷德看着他小口喝汤的模样，像看着自家小辈般，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木签上的肉屑，语气也软了几分：“慢点喝，刚醒过来，肠胃还弱，别呛着。”
说罢，他又把烤得金黄的兽肉往火边挪了挪，避免烤焦，动作细致得很。
澈殁喝完第二碗汤，把空碗递过去时，霍尔雷德伸手接过来，顺手用袖口擦了擦他嘴角沾着的汤汁，动作自然得像照顾自家孩子：“这就对了，多喝点热的，寒气才能散得快。”
他把碗放在一旁，又切了块温热的烤肉递过去，“刚烤好的，不烫了，垫垫肚子。”
澈殁咬着烤肉，抬眼望向霍尔雷德——对方正低头用刀子把剩下的肉切成小块，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里泛着暖光，灰色的毛发被映得柔软，完全没有对陌生人的警惕感。
霍尔雷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长辈般的温和：“等会儿我把那边的兽皮再铺厚点，你一会再睡会儿，高热刚退，得多养精神。”
澈殁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心里那点因陌生环境而起的局促，渐渐被这股妥帖的暖意融化了。
霍尔雷德把最后一块烤肉递到澈殁手里，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语气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叮嘱：“下次可不要一个人跑那山上了，风雪无常，稍不注意就会迷路，很不安全的。”
他看着澈殁乖乖点头的模样，又想起山顶上那孩子冻得快要倒下的样子，忍不住多念叨了两句：“像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跟着家里人学些生存的本事，多吃点肉、多喝些热汤，长身体才是要紧事。
哪能一个人跑到这种险地来冒险。
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可能就被冻死了…”
说这话时，他顺手拨了拨篝火，添了根干柴，火星噼啪跳起，映得他琥珀色的瞳孔更暖了些。
见澈殁咬着烤肉，耳朵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听进去了，霍尔雷德才放缓了语气：“等你明天能说话了，再跟我说说，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死亡山来，顺便我也把你送回家，省的让你家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