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垂眼睛亮晶晶的,往江阔身边凑了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哎,你跟我说实话,二姐和赵伟华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江阔摇头:“没有,他俩能有什么故事?”
沈星垂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撮合他们俩?”
她可不相信他有这个想法只是突然兴起,肯定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
江阔神秘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虽然他们俩之间没什么故事,但赵伟华那小子嘛……应该对我二姐有点那个意思。”
“真的?”
沈星垂拽着他的袖子追问,“快说说,怎么回事?”
江阔回忆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谁也没往这方面想。
可现在回想起来,赵伟华那小子每次来他家,嘴上说是找他们兄弟几个玩,那眼珠子都快粘在他二姐身上了。
后来随着他们渐渐长大,赵伟华对江敏的心思也越来越明显,动不动就脸红。
这要说赵伟华没那个意思,谁能信?
沈星垂托着下巴,好奇道:“这么说起来,他们俩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怎么没在一起呢?难道是二姐没看上他?”
江阔耸耸肩:“这谁知道啊?”
不过以赵伟华那个死闷葫芦的性格,估计二姐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了几分:“再后来,二姐遇见了李诚林那个人渣,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跳了火坑,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如果赵伟华真的对江敏有意思,那他们还真是有点阴差阳错的那个意思了。
沈星垂若有所思:“赵伟华一直没结婚,会不会是对二姐还存着心思?”
“可这样也说不通啊,今天赵婶子可是说他不同意,难不成他是介意二姐结过婚有孩子了?”
江阔也想不通这一点,他今天试探赵伟华的时候,分明感觉他对二姐还是有心的。
而且他那个性格也不可能嫌弃二姐的。
要不然江阔也不可能动了要给江敏和赵伟华牵红线的心思。
“算了,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也可能是他们缘分还没到吧。
何况二姐这才离婚没多久,估计还没从之前的事里走出来,短时间内倒也不着急。”
沈星垂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
江阔和沈星垂谈论的赵伟华此刻正在前来红旗大队的路上。
赵伟华本来想着等过几天休假的时候,再去红旗大队看望姑姑和姑父,顺便打听一下江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今天他上班,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江阔和石华说的话。
尤其是石华那句“江敏姐……”。
虽然他之后的话被江广给阻止了,但赵伟华还是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江敏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伟华有一种他必须要马上去红旗大队,要不一定会错过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的感觉。
所以上午下班以后,他立刻请了半天假,去供销社买了点糖和桃酥,骑着自行车就往红旗大队赶。
赵伟华站在大队长家的院门外,手里提着用油纸包好的桃酥和水果糖,额头上还挂着渗出的细汗。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敲门,就见赵婶子从灶房出来倒水,一眼瞥见了他。
赵婶子的脸色顿时一沉,手里的水瓢“咣当”一声扔回水缸,转身就往屋里走,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姑!”
赵伟华急忙喊了一声,可赵婶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他尴尬地站在门口。
这时候江大河叼着烟袋从堂屋出来,看见是他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小子可算来了。”
江大河压低声音,朝灶房方向努了努嘴,“你姑这些天可没少念叨你。”
赵伟华局促地搓了搓手里的油纸包:“姑父,我……”
江大河摆摆手,示意他进门,悄声道:“先去给你姑认个错,上次从你那回来,心里就一直憋着火呢。”
这两天对他都没个好脸色,整得他连大声喘气儿都不敢。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招谁惹谁了?
两人正说着,灶房里传来赵婶子重重的咳嗽声。
江大河立刻挺直腰板,朝屋里大声道:“那什么,大队上还有事,我先走了啊,不用等我回来吃午饭了!”
说完拍了拍赵伟华的肩膀,一溜烟出了门。
赵伟华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往灶房走去。
掀开布帘,就见赵婶子正背对着他切菜,菜刀在案板上剁得“咚咚”直响。
不像是在剁菜,倒像是在剁他。
赵伟华小心翼翼开口:“姑,我给您带了桃酥,是供销社新到的……”
赵婶子手上的动作没停,冷哼一声:“哟,赵技术员还记得有我这个姑啊?”
赵伟华把油纸包放在桌上,低声道:“姑,上次那事是我不对,您别生气,把自己身子气着了不划算,你要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两下也行。”
赵婶子猛地转身,手里的菜刀还闪着寒光,“你哪不对了?你可对的很是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我就不该管你,就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
赵伟华低着头不说话,任她数落。
赵婶子越说越气,手里的菜刀“咣”地剁进案板。
“你都多大岁数了?啊?你看看那些跟你同龄的男娃子,人家娃儿都会打酱油了,再看看你?
你爹娘走得早,我这个当姑的不管你谁管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圈也红了。
赵伟华从小没了娘,是她这个姑一把屎一把尿给他拉扯大,在她心里他这个侄子跟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可不管她给他介绍多少好姑娘,他就是不满意、就是不松口、就是不肯结婚。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赵伟华心头一酸,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姑,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知道你还气我!”
赵婶子甩开他的手,抹了把眼睛,瞪着他:“你说说,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赵伟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灶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
半晌,赵婶子长叹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行了,先把东西放下,去洗把脸,这一头汗的,像什么样子。”
赵伟华如蒙大赦,赶紧去院里打水。
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他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他直起身,两个小炮弹就“咚咚咚”地冲进了院子。
“伟叔!”江东和江北异口同声地喊着,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大腿。
赵伟华被撞得一个踉跄,手里的毛巾差点掉进井里。
他低头看着两个小侄子晒得黑红的脸蛋上还沾着泥道子,忍不住笑了:“又上哪儿野去了?”
“我们去抓蚂蚱了!”江北举起手里的小竹笼,里面几只蚂蚱正蹦跶得欢。
“伟叔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江东问道。
每次赵伟华来都会给他们带吃的。
赵伟华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结果摸了一手的汗。
“给你们带了糖和桃酥,不过……”
不等他把话说完,两个小家伙立刻松开他的腿,像两只小馋猫似的就往屋里冲。
这时候灶房的门帘“唰”地被掀开。
赵婶子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锅铲还冒着热气:“马上就要吃饭了,吃什么桃酥!”
两个小家伙顿时停下脚步,像霜打的茄子,小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赵婶子瞪了赵伟华一眼:“你这个当叔的,净惯着他们,去,带他们把脸和手洗了,准备吃饭。”
赵伟华摸了摸鼻子,乖乖领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回到井边。
江东撅着嘴,慢吞吞地伸出小黑手:“伟叔,那桃酥啥时候能吃啊……”
“等吃完饭,让你奶高兴了,说不定就给你们了。”
赵伟华压低声音,一边给他们打水一边哄道。
饭桌上,江东和江北两个小家伙闷头扒饭,筷子都快舞出残影了。
江北一个没注意,饭粒粘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小花猫。
赵婶子皱着眉头,“慢点吃,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我是亏着你们吃了?”
江东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奶,我们吃完饭要去找江昭玩……”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沈星垂给江昭准备了一些小人书。
毕竟她刚落户红旗大队,以后总要跟大队上的这些同龄小伙伴一块儿玩儿。
小人书那简直就是吸引玩伴的一大利器。
这不短短几天时间,江昭就成了大队上所有孩子众星捧月的存在。
听到“江昭”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赵伟华的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握着筷子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赵婶子意味深长地瞥了侄子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往两个孙子碗里各夹了一筷子青菜。
“再急也得把菜吃了。”
等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扒完最后一口饭,赵婶子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赵伟华带来的桃酥和水果糖,仔细地分成两份。
她把其中一份用油纸包好,递给眼巴巴等着的江东。
“拿去和小昭、小花和小福他们分着吃。”
赵婶子知道自己两个孙子的德性,板着脸叮嘱,“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吃独食,非打烂你们的屁股不可,听到没?”
“知道啦!”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保证,江北还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还不快去!”
赵婶子作势要打,两个皮猴子立刻抱着油纸包一溜烟跑没影了。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赵伟华机械地扒着碗里的饭,却觉得味同嚼蜡。
“怎么,饭不合胃口?”赵婶子突然问道。
赵伟华猛地回神:“啊?没有,很好吃……”
“哼,”赵婶子冷哼一声,却又往他碗里夹了块腊肉。
“多吃点,看你瘦的,既然打定主意要一辈子打光棍,你就得好好学会怎么照顾自己。”
赵伟华的手突然攥紧了筷子,指节都泛了白。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姑,那个……江昭是谁家的孩子?”
赵婶子正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瞪了他一下:“还能是谁家的,不就是你大山叔家的外孙女啊。”
他声音发紧:“她……她不是姓李吗,怎么突然改姓江了?”
问这话时,赵伟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心底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却又不敢深想。
万一真是那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可如果不是……
赵婶子完全没注意到侄子的异样,想到江敏的遭遇,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江敏那闺女也是可怜见的……”
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江敏的事。
说到江敏被李诚林家暴,女儿还被亲奶奶给卖了时。
赵伟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像是已经到了即将发怒的边缘。
他现在只恨不能亲手打死李诚林那个畜生。
哪怕是知道李诚林现在已经被下放到农场去了,他心底这口气也没有完全的消散。
“……现在虽然离了婚,可下辈子还很长啊……”
赵婶子说到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伟华一眼,“你说你,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下个你要上哪找?
下半辈子你就一个人过去吧,反正到时候我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赵伟华原本还沉浸在愤怒中,听到这话突然浑身一激灵。
他猛地站起来,凳子都被带倒了:“姑,上次……上次您要给我介绍的,就是……江敏姐吗?”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却亮得吓人。
赵婶子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随即没好气地说:“可不是吗,江敏那闺女多好啊,模样品行哪点儿都不差。
虽然带个孩子,不也挺好,还省得再费劲生了,结果你倒好,连见都不肯见。”
她话还没说完,赵伟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姑,你上次怎么没说你给我介绍的就是江敏姐……我不知道是江敏姐,所以才……我要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