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笼囚车碾过葬神矿坑冰冷崎岖的道路,最终停驻在一片由惨白巨兽肋骨拱卫而成的庞大建筑前。空气在这里变得灼热、粘稠,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汗液的酸馊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与疯狂的气息。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从高耸入云的骨墙内汹涌而出,那是数万生灵在极致刺激下发出的、混杂着狂喜与嗜血的咆哮。拱卫着巨大入口的,是两尊由某种暗红色金属铸造的、扭曲狰狞的恶魔雕像,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每一个被送入此地的囚徒。门楣之上,四个由凝固黑血书写的大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意——血肉熔炉。
囚笼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凯恩被粗暴地推搡出来,踉跄几步才站稳。黑狱刑罚的创伤和被骨笼抑能符文压制的虚弱感尚未完全褪去,但他牛瞳中的冰冷却比矿坑时更甚。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圆形空间。
斗兽场!
阶梯状的环形看台向上延伸,几乎望不到顶,坐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衣着华丽,材质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显然是来自第九战区不同区域的贵族、富商乃至强大的个体。此刻,这些平日里可能道貌岸然的家伙们,正陷入一种集体性的癫狂。手中挥舞着流光溢彩的晶卡,每一次下注都引来看台某片区域的欢呼或咒骂。晶卡投射出的光幕在半空中交织,显示着各种赔率、选手信息(极其简略)以及血腥刺激的回放片段。空气因疯狂的声浪而扭曲。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喧嚣中,凯恩敏锐地捕捉到几处不和谐的“冰冷”。在看台最高处几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几个身影安静得如同雕塑。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人形机械体。它们的眼部是深邃的暗红色光学镜片,正无声地、精准地扫描着下方的角斗场,尤其是刚刚被推入场中的凯恩。镜片深处,细微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它们胸前,一个极其微小的、由精密齿轮构成的徽记在幽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第七战区!它们如同最冷静的观察者,记录着每一场战斗的原始数据,评估着每一个角斗士的“价值”。
场地中央,是沾满暗褐色干涸血迹和新鲜肉糜的沙土地。凯恩被推搡着走到场地边缘一处铁栅门前。就在这时,对面另一扇更加巨大、布满撞击凹痕的铁栅门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一种高频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嘶嘶声。
一道巨大的、流线型的、闪烁着幽暗几丁质光泽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来!它稳稳落在沙地上,四柄长逾三米、如同巨型镰刀般的锋利前肢深深插入地面,支撑起它高达五米的狰狞身躯。深渊刀螂!
这是虫族战争序列中的标准战兵,但明显经过了斗兽场的“优化”处理。它的甲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吸收光线的墨绿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金色纹路。四柄镰刀臂刃的边缘,不断分泌、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墨绿色黏液——神经腐蚀毒素!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颗三角形的头颅上,一对巨大、复数的复眼。无数个六边形的晶状体闪烁着冰冷的、非生物的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阵列,瞬间锁定了场中唯一的活物——凯恩!
嗡——!
一道无形的、高频的扫描波瞬间掠过凯恩全身!他胸口的炎狱剑圣焦痕、后背尚未完全愈合的黑狱鞭伤、肩胛骨被碎魂钉贯穿留下的能量淤塞点、甚至体内【不灭狂躯】运转时核心节点、被奴印压制的力量源点…所有生理与能量层面的“弱点”,都被这生化兵器瞬间捕捉、分析、标注!斗兽场穹顶的光幕上,代表凯恩的简陋人形投影上瞬间亮起了密密麻麻数十个刺眼的红色光点!而深渊刀螂的投影上,只有代表攻击路径的冰冷蓝色轨迹线。赔率瞬间在光幕上跳动定格:凯恩胜,1赔50!
“撕碎他!刀螂!”
“上啊!新来的肉靶子!”
“我压刀螂!一百点星源晶!”
疯狂的呐喊如同海啸,几乎要将穹顶掀翻。
深渊刀螂动了!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如同设定好的杀戮程序!后肢猛地蹬地,坚硬的地面如同豆腐般炸裂!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残影,速度快到超越大多数飞升者的视觉捕捉极限!四柄镰刀臂刃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封死了凯恩所有闪避的空间!目标直指他胸口的剑圣焦痕和心脏位置!精准、致命!
凯恩瞳孔骤缩!【星骸战体】本能地将力量灌注双臂,交叉护于胸前,暗金骨骼在皮肤下发出嗡鸣!【武装色霸气】瞬间缠绕覆盖双臂,如同覆盖上一层流动的暗金琉璃!
锵!嗤啦——!
刺耳的金铁交鸣与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同时响起!
臂刃狠狠斩在凯恩交叉格挡的双臂上!预想中的一刀两断并未发生,【武装色】与【星骸战体】的防御硬生生扛住了这足以斩断山岳的物理切割!然而,那覆盖在臂刃上的墨绿色神经腐蚀毒素,却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活物般炸开、蔓延!滋滋作响中,坚韧的【武装色】能量竟被迅速腐蚀、消融!毒素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被斩开的防御缝隙,瞬间侵入凯恩手臂的皮肤、血管!
一股尖锐的、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神经的剧痛猛地爆发!凯恩闷哼一声,双臂瞬间传来强烈的麻痹感,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更可怕的是,这毒素如同有生命般,顺着血管急速流向心脏!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住!【不灭狂躯】那强大的自愈绿光在心脏部位骤然亮起,试图驱逐毒素,但绿光与墨绿色毒素接触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火般飞速消融!自愈速度被压制到了不足正常状态的百分之三十!毒素还在疯狂侵蚀心肌和神经!
深渊刀螂的复眼中冰冷的数据流闪烁,一击得手,毫不留情!另外两柄镰刀臂刃如同毒蛇出洞,一上一下,分别斩向凯恩因心脏受创而动作迟滞的脖颈和腰腹!角度刁钻狠辣,配合着高频的嘶嘶声,形成绝杀之局!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观众席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呐喊,仿佛已经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场景!
“吼——!!!”
千钧一发之际,凯恩发出一声源自血脉深处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心脏被毒素侵蚀的剧痛和麻痹感,此刻竟成了点燃某种狂暴力量的引信!他想起了海贼世界濒死觉醒霸气的瞬间,想起了火影世界开启八门时燃烧生命的决绝!
不能死在这里!布兰索的阴谋!第七战区的线索!父亲的徽记!部落的守望!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炸开!
“开!景门——开!!!”
轰——!!!
仿佛体内有一座压抑了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远比在艾泽拉开启景门时更加狂暴、更加精纯、带着丝丝缕缕暗金色泽(泰坦血髓)与惨绿荧光(伽马能量)的炽热血蒸汽,猛地从凯恩周身亿万毛孔中狂暴喷涌而出!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如烙铁,肌肉如同吹气般膨胀虬结,血管如同怒龙在皮肤下疯狂扭动!强大的能量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将脚下染血的沙土瞬间清空出一个圆形深坑!
噗嗤嗤——!
奇迹发生了!那侵入心脏和血管的墨绿色神经毒素,在这股蕴含着狂暴生命能量与伽马辐射的炽热血蒸汽冲击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毒素发出刺耳的尖啸,被血蒸汽蕴含的高温和伽马辐射强行灼烧、分解、湮灭!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毒素对心脏和神经的侵蚀被强行中断、麻痹感稍退!
就是现在!
深渊刀螂斩落的镰刀臂刃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微微阻滞了零点一秒!凯恩牛瞳中血光爆射,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极限扭转!刺向脖颈的臂刃擦着耳际掠过,带起一溜血花!斩向腰腹的臂刃则狠狠劈在他强行侧过的、布满星纹的右肋上!
锵!噗!
肋骨处的星纹疯狂闪烁,暗金骨骼硬抗斩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虽然依旧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飙射,但避开了腰斩之祸!
“给我——滚!”凯恩怒吼,不顾肋下剧痛,右腿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战争践踏】的震荡之力,狠狠踹在深渊刀螂相对脆弱的胸腹连接处!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深渊刀螂庞大的身躯被踹得向后踉跄数步,复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意外”的数据波动。看台上的喧嚣瞬间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声浪!赔率光幕上,凯恩的胜率数值开始疯狂跳动!
凯恩借反震之力后退,与刀螂拉开距离。他喘息粗重,心脏在毒素残余和景门开启的双重负担下疯狂跳动,如同擂鼓。肋下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但他眼中的战意,却如同被点燃的恒星,熊熊燃烧!他左手猛地向后一探,牢牢抓住了那根一直背负在身后、被斗兽场视为“原始武器”而未被收缴的裂地图腾柱!
图腾柱入手,凯恩心中一震。在矿坑吸收了那些奇异矿髓后,此刻的图腾柱握在手中,重量感似乎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极致,仿佛握住了一颗微缩的星球!然而,这沉重感又诡异地带着一种“轻盈”,仿佛柱体的存在本身被某种规则所“优化”了!
深渊刀螂稳住身形,复眼再次锁定凯恩,尤其是他血流如注的肋下和心脏部位残留的毒素痕迹。它四柄镰刀臂刃再次扬起,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势。高频的嘶嘶声变得更加急促。
没有时间犹豫了!景门状态对身体是恐怖的负担,尤其是在重伤和毒素残余之下!凯恩牛瞳中闪过决绝!他双手紧握图腾柱柱身,【万法共鸣】天赋瞬间被催发到极致!意识疯狂沟通图腾柱深处那来自海贼世界、被莫莫果实碎片强化过的“倍增”法则烙印!
“百倍——重量!”凯恩在灵魂深处咆哮!
嗡——!!!
图腾柱表面,那些来自诸天万界的古老纹路骤然亮起!尤其是代表“倍增”的奇异螺旋纹路,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空间都为之扭曲颤栗的恐怖力场,瞬间以图腾柱为中心扩散开来!柱体周围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都发生了诡异的弯曲!整个斗兽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喧嚣戛然而止!看台上那些贵族脸上的疯狂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就连最高处那几个第七战区的机械间谍,暗红色的光学镜片都瞬间聚焦,数据流疯狂飙升!
深渊刀螂的复眼中,代表凯恩威胁等级的数据瞬间飙升至刺眼的鲜红!它本能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四柄镰刀臂刃不再攻击,而是交叉回护身前,甲壳上的暗金色纹路亮起,形成一层能量护盾!它想要后退!
太迟了!
凯恩全身肌肉如同爆炸般隆起,景门开启的狂暴力量混合着泰坦血髓的伟力,尽数灌注双臂!他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怒吼,将手中那根仿佛承载着山峦星海之重的图腾柱,朝着深渊刀螂的头颅,以最原始、最狂暴的姿态,悍然砸落!
没有华丽的轨迹,只有纯粹的、碾压一切的“重”!
空间在柱体前方发出刺耳的悲鸣,荡开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
时间仿佛被拉长!
轰!!!!!!
如同星辰撞击大地!
图腾柱裹挟着百倍重量的恐怖威能,狠狠砸在深渊刀螂交叉格挡的臂刃和能量护盾上!那足以抵挡能量炮轰击的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四柄坚不可摧的镰刀臂刃发出令人心碎的断裂声,寸寸碎裂!沉重的柱体毫无阻碍地继续下落,狠狠砸在深渊刀螂那颗布满了复眼的三角形头颅上!
噗叽——!
令人作呕的、粘稠的碎裂声响起!
墨绿色的汁液、破碎的甲壳、断裂的神经索、混合着暗红色的生化血液,如同被引爆的浆果般猛烈炸开!深渊刀螂那庞大的、狰狞的身躯,从头颅开始,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碾过,瞬间被砸成了一滩镶嵌在深坑里的、不断抽搐的墨绿色肉泥!只有几截断裂的镰刀臂刃,还兀自在肉泥边缘微微颤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血肉熔炉斗兽场!
所有的呐喊、咆哮、晶卡的闪光,都凝固在了这一刻。只有图腾柱深深嵌入地面引发的沉闷回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轰然爆发!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喷发!看台彻底沸腾了!震惊、狂喜、咒骂、难以置信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掀翻由巨兽骸骨构成的穹顶!
“赢了!他赢了!”
“见鬼!1赔50!老子发财了!”
“那是什么柱子?!那是什么力量?!”
“快!收集他的生物样本!立刻!”
许多下注凯恩获胜的贵族,手中的晶卡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斗兽场系统自动履行契约。更有几处隐蔽的通道打开,穿着密封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如同秃鹫般冲入场中,目标明确——收集凯恩溅落在沙地上的暗金色血液、崩飞的皮肉碎片!甚至有人试图靠近那滩深渊刀螂的肉泥,想要收集沾染了凯恩力量的残骸!克隆、研究、复制…这些生物碎片在第九战区的地下黑市,价值连城!
光幕上,凯恩的赔率如同雪崩般暴跌,从1:50瞬间跌至1:3!他的名字后面,第一次被标注上一个猩红的称号:【破壁者】!
两名同样穿着防护服、面无表情的斗兽场工作人员走到凯恩面前,没有言语,只是将一个沉重的、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石槽放在他面前。槽内是粘稠如岩浆、翻滚着细密金色气泡的暗红色液体——龙血汤!即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狂暴而古老的生机,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规则碎片的气息!
就在凯恩接触到石槽边缘的刹那,意识深处,残破的主神空间核心发出了微弱的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龙类生命本源…蕴含微弱‘力量’、‘坚韧’法则碎片…”
“开始被动解析…古龙法则…进度:0.7%…”
凯恩喘息着,景门开启的状态缓缓褪去,强烈的虚弱感和各处伤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噬。他拄着深深嵌入地面的图腾柱,支撑着身体,牛瞳警惕地扫视着沸腾的看台和那些收集他血液的“秃鹫”。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图腾柱在砸碎深渊刀螂头颅的瞬间,柱体底部的裂纹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的吸力传出,将深渊刀螂头颅深处某个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幽绿数据流的核心碎片,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进去。
在斗兽场最高处,一间由整块暗影水晶雕琢而成、俯瞰整个角斗场的奢华包厢内。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中的身影,正透过单向水晶幕墙,静静地“注视”着场中拄着图腾柱、浴血而立的凯恩。斗篷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只枯瘦、苍白、指甲尖锐如爪的手,轻轻搭在水晶扶手上。手指上,一枚硕大的、雕刻着狰狞骷髅与锁链的黑曜石戒指,正散发着幽幽寒光。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包厢内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
“有趣的虫子…坚韧,野蛮,还有点小秘密。看来丙字区的矿渣里,淘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微微侧头,对着空气吩咐:“下一场…让‘七号’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测试一下,这个‘破壁者’,到底能砸碎多少道墙。”
“是,主人。”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阴影中回应。
包厢的阴影深处,某个巨大培养槽的指示灯,由休眠的幽蓝,瞬间切换为激活的、嗜血般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