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过程中,王百户惊讶地发现,这些运粮的民夫和士兵,脚步的动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一百二十辆车,有一百多个推车的士兵,外加两百名负责护送的士兵。
三百多人,在道路上走着,全部都是同时迈出左脚、同时迈出右脚。
而且这三百人,不但步调一致,而且没有任何人嬉笑喧哗。
他们默默在道路上走着,就像是身经百战、纪律严明的精锐。
但是看这些人略显瘦弱的样子,并不像是边军精锐。
王百户被这些人的沉默行军搞得很不适应,他下了马,朝着王策走来。
这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亲自带队运粮,和那些士兵走在一起。
王百户向对方赔着笑脸说道:“王大人,多谢安平县的仗义援助了,庆阳府百姓感激不尽。”
王策微微一笑:“粮食我送过来了,但是庆阳府的百姓可未必会拿到手,更谈不上感激吧?”
听到王策略带讽刺的话语,王百户不禁面红耳赤。
知府大人是个什么样的“好官”,王百户比谁都清楚。
这批粮食运过去,如果有三分之一能够用于赈济百姓,那就谢天谢地了。
王策淡淡说道:“知府大人怎么安排这些粮食,是知府大人的权力,咱们安平县给百姓送粮食,也算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若是庆阳府的有些人没良心,那就别怪我们下次见死不救了。”
王百户咬咬牙,他大声说道:“王大人放心,只要有我们锦衣卫在,谁敢贪腐这批粮食,老子给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王策大笑:“好!只要你们能够好好赈济百姓,粮食管够!”
粮食管够这种话,委实是有点狂妄了。
车队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在道路边休息。
王百户看着士兵们建立营盘,布置岗哨,心中无比惊叹。
这群瘦弱的精锐,不需要军官指导或者监督,就一个个能自觉地做好各项任务,真是让王百户叹为观止。
歇息了一夜之后,车队继续向着庆阳府前进。
然而到了庆阳府境内之后,渐渐变得有些麻烦了。
一开始,是有少量的灾民过来乞讨。
王策按照灾民的数量,给他们一些口粮,并指点他们去安平县就食。
但后来,开始出现了盗匪。
这些盗匪游荡在车队周围,很快汇聚成三百多人的队伍,拦在前面的道路上。
对方手里拿着火把,看起来如果不给粮食,就要一把火将车队烧了。
王百户大感头疼,他转头看了看王策。
只见王策一脸冷笑,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两侧护送车队的战士迅速靠近木轮车,然后从车底下拿出一支支火枪。
手持火枪的战士快速向车队最前面跑去。
王百户看到那些战士以“丨”字形快速前进,然后在车队前方排成了“三”字形。
三排火枪手站好之后,有嘹亮的声音传来:“全体都有,瞄准,预备……放!”
王百户的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那些火枪手距离盗贼超过七十步,这么远的距离,火枪顶多把那些盗贼打个轻伤。
如果盗贼聪明一点,那个木板当盾牌,火枪手只能是徒费弹药。
没想到,一轮火枪打过去,对面盗贼纷纷倒地!
第一排火枪手打完之后,迅速蹲下,让第二排火枪手射击。
三轮火枪打完,拦在道路上的盗匪倒下了一百多人,受伤的反而没几个。
可见这种火枪不但射程远,而且威力极为惊人。
幸存的盗匪一哄而散,再也不敢拦着道路了。
士兵们上前清理尸体之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进。
王百户的心里啧啧称奇。
三轮火枪打死一百多盗匪,但王策和手下的战士却表情平静,看不到任何骄傲或者浮躁的表情。
仿佛轻松完胜这些盗贼,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王百户偷偷观察着那些火枪,发现这些火枪的枪管,比明军的制式火枪要粗一些,而且钢材的质地非常优良。
作为锦衣卫,同时也作为一名老卒,王百户当然知道,这种钢材的价格,差不多要同等重量的白银来购买。
如果对方自行冶炼的话,两百支火枪所耗费的钢材,需要采集挖掘大量的铁矿,然后召集数百名铁匠进行熔炼、锻打,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才能造出这些火枪。
王百户的脑子有些懵,不知道安平县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轮火枪射击之后,路上变得安静下来。
盗贼们望风而逃,再也不敢来寻衅滋事了。
到了下午,车队终于来到了庆阳府。
王百户派人快马加鞭去府衙通报了粮食的事情,所以庆阳府的卫军和衙役已经在城门口等待了。
看到一袋袋粮食,庆阳府的卫军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天策军的手里抢过独轮车。
迎接他们的,是一把把寒光闪烁的刺刀。
这几天,赵铁匠帮火枪手们制作了刺刀。
刺刀采用套管方式安装,装在枪管上,便是一支锋利的三棱短矛。
看着密密麻麻的刺刀,庆阳府的官兵胆怯地纷纷后退。
王百户郁闷地问道:“王大人,您这是?”
王策冷冷说道:“安平县送了两万四千斤粮食过来,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拿走了吧?这些粮食,总要办个正式的交割手续,安平县这边拿了盖着官印的收条之后,才能放心把粮食交给你们。”
一个庆阳府的小吏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手画脚!”
王百户抬手给了小吏一记马鞭:“你给我闭嘴!按照人家说的做!”
庆阳府的城门大开,推着独轮车的队伍缓缓进入城内。
看着那些纪律严明的天策军士兵,王百户的心中感到了浓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