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从未想过要娶江婉。
他只是，看到林染那么自然地和陆时云谈笑风生，气坏了。
林染其实很怕陆沉渊，刚结婚的时候尤其严重。
他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贵气，很有距离感，板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
那种用滔天富贵和权势滋养出来的优越感，骨子里就高人一等，莫名地会让人觉得胆怯，跟他说话都需要勇气。
不过后来两人熟了，她才胆子变大了许多。
现在她看着男人冷漠无情的样子，刚刚萌芽的那些勇气，就像泄了气一般，缩回了壳子里。
“好，我离。”
他不再纵着她，她便没了倚仗。
她不过仗着他喜欢她。
现在明白，连这点喜欢也都是假的，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她再也不敢任性胡闹，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没什么特别的，只能乖乖听话。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太少了。
她总不能因为人家不喜欢自己了，就怨恨他吧。
“你……”
陆沉渊听了她的话，一脚刹车，车子急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林染，神色复杂。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染不挽留？
只要她说不，他就……
难道她就这么想和陆时云在一起，这么等不及。
林染本能地回避，失望过太多次的人，是没有争取幸福的勇气的。
她眼中含泪看向车窗外。
陆沉渊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她拭去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住，眼神一黯，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哭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每一次都不会好好说话。
如果说她习惯把喜欢的人反复推开，确认他们是否真心。
陆沉渊就属于那种，压根不会好好说话的人，嘴硬的很。
就算人死了三天，嘴都还是硬的。
林染心中失望极了，说道：“是。”
这个世间，钱流向了不缺钱的人，爱流向了不缺爱的人。
缺爱的人，像是没有底部的容器，根本留不住爱。
即使偶尔有爱来临，他也会反复证明，这爱是假的，这人会走的。
无底深渊一样的黑洞，多少爱意也填不满的。
比起恋人，他俩更像是双向奔赴的病人，每一次交锋都无可奈何。
车子停在路边熄了火。
陆沉渊眼神变得冰冷，死死盯着林染，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失落。
他咬牙挤出一句话。
“那就这样吧。”
林染心里一下子就难过到无以复加。
其实陆沉渊对她也挺好的，不管她怎么作怎么闹，从来都没有打过她。
冬天带她去泡温泉，春天带她去看樱花，夏夜他俩还曾经一起爬山去看星星。
那盘山而上的路那么陡，陆沉渊在车子的轰鸣声里，嘲笑她胆小。
山顶有一座玻璃房子，用来看星星相当完美。
山上冷，他用露营的锅具帮她煮咖啡，她依偎在他怀里，靠的那么近，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用世间最好听的声音，说着他爱她。
那晚的星空垂的那么低，每一颗星星，就像眨动的眼睛，见证了他们相爱的时刻。
怎么就不好了呢？爱那么短暂的吗？
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陆沉渊似乎早就不记得那些“无聊的事”，好像只有她，凭空多了一段记忆。
被短暂的爱了一下的记忆。
她泪眼朦胧：“我突然不想回去了，你把我放下吧。”
让她在江边吹吹风，也许心情会好一点。
陆沉渊刚想脱口而出拒绝，但看到了她倔强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片刻，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她，冷冷地开口：
“随便你。”
林染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她缓缓走到江边的长椅上，坐下吹风。
“你……”
陆沉渊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下车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跟他待在一个车里，就让她这么难以忍受吗？
还是说，见了陆时云旧情复燃，就更讨厌他了。
林染晕乎乎的，躺在了路边的长椅上。
陆沉渊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迅速下车追上了她，拉住她的手臂。
林染迷迷糊糊地甩开了他的手，躺在椅子上不起来。
陆沉渊见她这样心里有些焦躁，强势地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
“这里凉，起来，要躺也不是这种地方。”
她把自己当流浪汉吗？知不知道一个喝醉的女孩子，待在外面有多危险。
林染耍赖，躺在椅子上不走，还拿起椅子上的一张报纸盖在身上。
一脸安详从容，坦然入睡。
陆沉渊站在夜色里，长身玉立，眉眼深邃而英俊，此刻却忍不住扶额。
他见林染油盐不进，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冒，却又担心强硬地态度会让她更难过，只好耐着性子哄她：
“乖，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林染盯着他一会儿，傻笑：“嘿嘿，你是不是看我这么漂亮，想把我捡走啊？”
喝醉了说话没有轻重，嗓门很大。
再加上夜里安静，路过的几个人指指点点看着他俩。
陆沉渊尴尬极了，仿佛此刻他真的是对女孩子图谋不轨的坏人。
他心里莫名一紧，环顾四周，天色渐暗，确实不太安全，不由地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
“别闹了，快起来跟我回家。”
林染扬起胳膊跟他撒娇：“你抱抱我。”
陆沉渊微怔了一下，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看着她执拗的眼神，最终还是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像抱小孩子的姿势一样。
她胆怯地环住他的脖子，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很快，冰冷的泪水，就滴到了陆沉渊脖子的皮肤上。
好凉。
他听见她低声地问：“你真的没有出轨吗？”
男人抱着她的手突然收紧，神色认真地说：“我没有，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她的头靠着他的头，声音闷闷的：
“我信，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陆沉渊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抱着她的手臂放松下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嗯，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