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不会觉得无聊没意思吗？”成元宝想不通，讲话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说什么呢？
难不成——
是对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照理不能，她跟花不再也没什么仇怨，怎么会对她无话可说的？
花不再走了许久的神才恍然啊了声，“不会，你看外面的景色，比说话有趣。”
指尖不知何时汇聚出一束金色光芒，似是隔空画了些什么东西，在成元宝错愕的眼神里，外面那些云团好似受了什么召唤，忽的就变成无数个高矮不一的小人，小人追逐着飞舟前进的方向，同时也好像也表演什么默剧。
花不再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云朵默剧，完全没意识到成元宝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你这是……禁制阵术吗？”成元宝也是阵术师，可阵术什么时候是这样的？
还能使唤云朵表演的？
不都说云是上苍之物，天道之子，只听天命的么？她们阵术师这么厉害呢？
“嗯，刚刚看风景悟出来的。”花不再神色平静，“表演术，可惜是默剧。”
要怎么样才能让云朵发出声音呢，蔺慈安在就好了，蔺慈安会打雷，就算雷声单一，好歹也是有点声音的。
这个念头才起，远处就飘来几朵乌云，像是路过，又像是闲着没事来看热闹，噼里啪啦一通响，倒也是给默剧配了点背景乐。
花不再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可惜周围只有茫茫云海，哪里有蔺慈安的影子，她也不敢大声叫，既盼望是蔺慈安来找她了，又怕当真是蔺慈安。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去极北之地走一趟。
“你在找什么？”成元宝也跟着花不再的动作四处张望，“这附近没人，有人靠近五百里内飞舟都会预警的。”
她们一路飞来飞舟安静如鸡，显然现在不是什么出门的高峰期，大半天都遇不见一个同路的，也或许是极北之地……对修士而言是个冷门的地界，水灵根修士不少，可水灵根修士哪儿都能去，不一定非得去冰天雪地没苦硬吃。
至于冰灵根……
冰灵根这类变异灵根上哪儿都是香饽饽，也不一定非得指着极北之地过不去。
“什么都没找。”花不再又坐了回去。
方才和现在，她都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就像飞舟之外的那些云，淡淡的，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成元宝无端感觉花不再像是更萎靡了一些。
“你、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临走前师尊给了我不少养身丹药，说是你不舒服就喂给你。”成元宝心中尖叫，她可太害怕和病秧子相处了，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嘎了，脆弱得不行。
花不再觑了一眼满满当当的丹药，随口倒了一颗丢嘴里含着，丹药入口苦涩，连带着她的舌尖也跟着发苦。
“我想蔺慈安了。”她说，“你说她在做什么？她会不会骂我。”
“蔺慈安是谁，不然我带你找她，或者……珍宝阁可以发寻人任务的，我发一个帮你找？”成元宝现在主打就是一个顺着顺着，完全顺着花不再，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死给人看。
谁让师尊说了，如果伺候不好花不再，她就不用回珍宝阁了，呜呜呜，不要啊。
“不用了。”花不再摇了摇头，又陷入了沉默发呆的状态里。
她却不知，在她说出那句“我想蔺慈安了”的时候，日思夜想的人就已经出现在她身畔，半蹲着身子，安静凝视着她。
想要现身时，又听见那句“不用了”，蔺慈安到底是克制住了翻滚肆虐的想念，安安静静守在了花不再一旁。
“为什么不用？”成元宝以为是花不再还不够了解珍宝阁的厉害，“珍宝阁很厉害的，我师尊更是，等等？！”她愣了一下，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样子，“你说你想谁，蔺慈安？你这朋友也是霁光君的拥趸吗？”
也就是成元宝还没学会同担这个词，要不然她就会大吼一声：“好巧啊遇到同担了哎！！！”
花不再搞不懂成元宝突如其来的激动是什么意思，“蔺慈安，粉丝很多吗？”
成元宝心里琢磨着，粉丝应当和拥趸差不多意思，她当即从储物戒里取出她的珍藏宝贝，“你是不知道，霁光君的拥趸哦不，粉丝多如牛毛，你看，这是霁光君的谷子，我收藏了好多，还有霁光君的吧唧灵器。”
花不再打开那些画轴，上面是无数个背影、侧面，朦朦胧胧看不大真切的样子，至于成元宝拿出来的什么“吧唧灵器”倒是有正面了，可怎么看都和蔺慈安本人不太像。
“不像。”花不再摇摇头，带着几分嫌弃把东西推了回去，“她本人不是这样的。”
“啊？你当真见过她本人吗？”成元宝小心翼翼把所有的宝贝都收了回去，分门别类地收纳好，“对哦，你和我师尊是故交，那你的年纪也一定不小了，不会吧，你口中说的蔺慈安不会是霁光君本人？”
成元宝忍不住拍了几下脑门，“我这么幸运，舞到正主跟前了？”
花不再：……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成元宝的话似乎是近几年此界的流行语言，花不再许久没在修真界晃荡，有点赶不上这波潮流。
“前辈，”成元宝终于是喊出了一声“前辈”，“您就告诉我，刚刚您说的蔺慈安，是霁光君本人吗？”
花不再淡声嗯了下，“我想她来找我，却不想她那么快。”
解释完，花不再就又开始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无法共情成元宝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
“前辈，那霁光君……以前是什么样的？”
“可能也是冷冷的凶凶的吧。”
想起记忆中总是督促她去练剑的大师姐，花不再再度补充了一句：“是个很尽职尽责的大师姐，也很穷。”
蔺慈安在一旁听得无声笑了下，成元宝则是猛地一拍大腿，“哎，说起来也是镜黎君拖累了她，真是可惜。”
“为什么，是拖累？”花不再偏头，有些不解，“我看过很多话本，学院七子，六子都有传，只有第七子没有，为什么？她很不招人喜欢吗？”
“这倒也不是，只是七子是妖族，”成元宝唉声叹气，“从妖森过来到人族中当奸细的，学习人修功法，夺取人修的丹药和灵器，不过这些都是史书上写的，事实如何，我也不知，只知道，七子也挺可怜。”师尊还在房间偷偷给她立了牌，逢年过节都会上炷香。
花不再仍是困惑：“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可怜，当奸细也可怜吗？”
“这……我也不知道。”成元宝似是不想解释，为什么她会觉得第七子可怜，“前辈，那你和霁光君是什么关系呢？”
若是平时，有蔺慈安在，花不再没什么惧怕担忧的，大约会恶趣味作祟，告诉成元宝：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可怜奸细。
可现在，蔺慈安不在她身边，有些话她说不得，只得言简意赅，红唇微张，吐出一句：“朋友。”
“听闻霁光君消失了千年，这千年她……”成元宝捂住了嘴，她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越界，偏偏好奇心还是按捺不住。
好在花不再也是摇头：“不知。”
关于蔺慈安消失的千年，她的确是不知情。
“前辈，那你怎么要去极北之地，你这个身子骨……”成元宝皱了皱眉，“去了能受得住吗？”
花不再几乎瞎说：“听说极北之地冰天雪地，其雪终年不化，想去看看风景。”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东西，编瞎话似乎是她的本能，随口一来就是一句记不住的瞎话。
至于后期会不会被成元宝发现漏洞什么的，她也不在乎，况且，成元宝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