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燃和严明快速展开行动的时间段里,白博士被关在牢房中,他刚刚被抓的时候的确是关在老城区派出所,但是严明从海燃那里听说对方是寄生兽组织的二把手后,立刻下令将此人转移到了彤城象山监狱:
这是全国唯一一个不属于司法部,而属于公安部管辖的监狱,这座监狱因其特殊性和高戒备等级而闻名。它主要关押涉及国家安全犯罪的罪犯以及省部级以上的贪腐官员等高级别重刑犯。
白冷星正坐在自己的单人牢房里发呆,突然又有两名新的嫌疑犯被警方带过来,并投入了他所在的牢房。
白博士疑惑地望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两个保镖:“阿忠,阿勇,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白冷星很吃惊,自己的秘密行动没有跟两个保镖提过半个字,他明明没有安排对方掺和进与寄生兽疫苗有关的事情,全体研究所成员去注射疫苗期间,他把两个保镖外派去出差,故意支开了他们。按理说,这两个人可以与自己完全撇干净,不该被抓进来。
“博士!”阿忠和阿勇看到白冷星,立刻一左一右扑到他的身边,焦急地问,“为什么那些警察说你犯了反人类罪?是不是谁陷害你了?!”
白冷星没有回答保镖的提问,而是问对方:“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抓进来?”
“哎呀,博士,你不要岔开话题!”阿忠说。
白冷星坚持问:“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勇看白博士一心想知道原因,只好先解答对方:“我们谎称自己和你是一伙的,警方才把我们关进来!博士你告诉我这是咋回事?”
白冷星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你们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在去跟外面的警察解释清楚,你们就不用继续和我关在一起了。”
“不行!”阿忠都快急死了,“你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替你申冤啊!”
白冷星望着对方完全信任自己的表情,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阿忠,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并没有冤枉我。”
“啥?!”阿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们说你背叛了人类,站到了寄生兽那边,这不是很可笑吗?你明明跟我说过,寄生兽吃掉了你的父亲,你怎么可能帮助自己的杀父凶手?!”
白冷星望着对方,他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这个秘密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心头很多年,久到成了一个心结,他觉得都到了这步田地,是时候让自己的这两个追随者认识真正的自己了:
“没错,是寄生兽吃掉了我的父亲,但是,真正的凶手却是我,是我让那只寄生兽吃掉他的。”
阿忠整个人都傻掉了,严重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阿勇在一旁张大了嘴,舌头打结地问:“什、什什么???”
白冷星惨白着一张脸,神情如同溺水已久之人,他问二人:“你们愿意听听我的经历吗?”
两个追随者皱眉想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在白冷星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说。”
时光倒回到白冷星的童年,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具体是四岁还是五岁,白冷星记不清了,他早已忘记妈妈的样子。
如果说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约等于无,那父亲的形象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戾酒鬼,他经常喝得醉醺醺,稍不如意就对着白冷星拳打脚踢,每次都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这个男人一会骂自己的前妻是“贱人”,一会骂自己的儿子是“小贱种”。
白冷星曾经从居委会大妈嘴里听说,是他把妻子打跑的。
不过这个男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前妻身上,认为对方一定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那个女人逃走后,他就把对妻子的愤怒统统发泄到孩子身上,总是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哪怕这个孩子跟他长得像。
白冷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必须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当他刚刚长大到能碰到灶台,就要开始学着给父亲做饭。
可是,今天的饭菜显然不能让父亲满意。
“妈的,今天做的菜怎么那么咸?你想齁死老子啊?!”男人怀疑儿子是故意报复他,他将喝空了的啤酒瓶甩向儿子,幸亏小男孩闪得快,才没有被砸中。啤酒瓶摔得粉碎,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男人见酒瓶没有砸到白冷星,马上飞起一脚踹在小男孩肚子上。
小孩飞出近两米,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掌不小心按到了玻璃渣上面,顿时疼得眼泪差点出来,但他根本不敢哭,生怕招致男人更凶残的打骂,他连忙解释:“对不起,我感冒得非常厉害,嘴里尝不出味道,没法调菜的咸淡。”
哪知男人听了更生气了,对着男孩边踢打,边骂:“兔崽子,你想把感冒传染给我吗?!伺候人都不会,没用的东西!”
男人骂着骂着突然再度想起白冷星的妈:“那个臭娘们自己跑了,把你这个拖油瓶留给我,甩又甩不掉,每次扔掉都被警察或者居委会送回来,烦死老子了!”
“如果没有孩子,老子早就找到新的女人了,全怪你害老子单身!妈的!”男人越骂越起劲,骂完还打了个酒嗝。
他一只手提起小男孩的领子,另一只手拉开家门,一脚将孩子踹出门,还不忘补上一句:“滚远点!自己找个地方去死!你敢回来老子就打死你,晦气的东西!”
病了两天的男孩被踢到门外,那个男人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小男孩缓了半天才爬起来,他低头看着流血的手掌,想起了曾经帮自己报过警的邻居。
他带着最后的希望来到对方的门前,刚想敲响房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那对夫妇里妻子的声音:
“你别出去!那个男人又该骂你多管闲事了!上次他威胁我们的话还不够吓人吗?我觉得他不是说说而已,真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那个孩子是可怜,可是他又没有别的亲戚愿意收养他,就算报警,警察也是按照家庭内部矛盾调解,还不是只能交给父亲。”
“你能管那孩子一次两次,你能管他一辈子吗?犯不着为了别人家的事,赔上我们自己的幸福。”
……
白冷星准备敲门求助的手又缩了回来,他愣愣地盯着门板看了一会,就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他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全身上下所有的疼痛一起袭来,男孩忍不住伤心地哭泣,怕父亲听见冲出来继续揍他,他只能压抑着哭声默默流泪。
他很痛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男人的儿子,不要这个爸爸好不好?
他觉得有这个父亲在,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对方活活打死,那样太痛太痛了,还不如选择一种快速结束痛苦的方法。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向着楼顶天台走去。
此时正值夜晚,他看着天上挂的皎洁明月,觉得月亮真美,好想多看一会。以前每次挨揍后,他都会在夜里爬上顶楼平台,看一会美丽的夜空,幻想月亮或者星星上面落下神仙天使精灵之类的,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带他脱离苦海。
可惜幻想终归是幻想,幻想结束,一切苦难仍要继续。
世界明明这么大,却容不下小小的他。
这一次,白冷星没有再幻想了,他打算给自己做个了结。因为个子不高,他爬上女儿墙还费了点工夫,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楼下,顿时一阵目眩,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尽管他讨厌这个世界,但真的到了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他还是难以克制地害怕。
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是站在女儿墙上慢慢转身,背朝向外侧,再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
加油!白冷星,你是最勇敢的,别怕,死亡一点都不可怕,活着才更可怕。
跳下去,你就解脱了,加油!
他闭上眼睛,背朝外张开双臂,身体朝后一仰,便从高处自由落体。
然而,白冷星想象中的与大地的剧烈撞击并没有袭来,身体在坠落至半空时,就被托住了。小男孩凭借着身体的触感,觉得那东西应该是一根粗壮的藤蔓,于是他合理怀疑自己是落到了树上,可是自己跳下的那片区域明明没有树只有水泥地面。
这时,一个充满冰冷质感的声音从他的身下传来:“走在路上,还能遇到高空抛物,啧啧,人类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