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在耳边呼啸，剑刃破开云雾，墨予尘御剑而立，黑色衣袍在风中飞舞。
眼前的少女轻笑着，墨予尘指尖灵光微动，一道柔和光幕展开，将姐妹俩笼罩，将呼啸而至的强风与寒气尽数隔绝在外。
“阿姐，我们还要飞多久呀？这风看着好大，好吓人。”
江浸月躲在姐姐身前，小脸微微发白，山间粉色花海飞速映入眼帘，让她既惊奇又兴奋。
“快了，再坚持一会儿。”
飞剑稳稳落在山脚，不羡仙的灯火随之浮入眼帘。墨予尘足尖轻点，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袖中，动作没有丝毫拖沓。
俏丽的佳人而一跃而下，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红色的广袖罗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只翩跹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要从那轻盈的绸缎上飞出来一般。
少女的头上还精心绑着流苏发带，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摆动。
她的头发梳得精致，几缕调皮的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耳畔，更添娇俏。
看向墨予尘，江羡璃记忆中的墨予尘，肤色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他的眉眼清秀，鼻梁挺直，脸上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当他偶尔垂眸沉思时，长长的睫毛会在眼睑落下淡淡阴影。
这时候，他会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郁，那忧郁藏在他的眼底，让人觉得他心里藏着很多事。会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他身形修长挺拔，将他衬得清冷孤绝，往那一站，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而如今墨予尘身上的青色外衫，是江羡璃之前悄悄熏香过的，混合着山花的甜香，如今瞧着倒真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只是腰间那柄用布条随意缠着的剑，稍稍破坏了这份假象。
“落地啦！”
江浸月欢呼一声，挣开姐姐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江羡璃弯下腰，温柔地帮妹妹重新系好跑动中有些松散的衣带蝴蝶结，“待会儿见了镇上的人，要喊小黑哥哥，知道吗？”
她又补充道：“千万不要透露什么神仙不神仙的，那些都是故事里哄小孩的。”
江浸月仰着小脸，目光落在墨予尘垂下的黑色长发上，又亮又滑。
她忍不住伸手揪住一缕，惊喜地叫起来：“小黑哥哥的头发比阿姐房间里的丝绸还好看！”
说着，她竟真的开始翻找自己腰间那个绣着小兔子图案的荷包。
“我这里有新做的桂花头油，抹上一点，肯定会更亮更香的！”
墨予尘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后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桃树，桃花落满全身。
江羡璃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着还在闹腾的浸月，假装严肃地说：“再闹就不给你买糖吃啦。”
然后塞了一颗糖到妹妹嘴里，然后转头朝墨予尘，带着歉意道：“抱歉啊！浸月闹腾得很。”
三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前行，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热闹非凡的长街映入眼帘。这便是不羡仙一年一度的春祭集市。
街头上小贩的吆喝声，孩童嬉闹，妇人讨价还价的声音，瞬间涌入耳中。
墨予尘看着青石板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石板路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五颜六色的衣衫和琳琅满目的摊位几乎要晃花他的眼。
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
这时，他的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江羡璃递给他一个糖：“王婆婆做的薄荷糖，尝尝吗？”
入口后，顿时一股清凉的味道直冲肺腑。
春祭的长街好似打翻了五彩颜料罐，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氛围。
街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正佝偻着身子，扎彩灯的匠人正专注地给鲤鱼灯点睛。
她侧过脸，看向墨予尘，却发现他正望着街角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出神，似乎对这热闹的景象并无太大触动。
“嗯。”
墨予尘的目光从那些绘制着神鬼精怪的面具上收回，落在江羡璃带着期待的脸上，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听进去了她的话。
“阿姐！阿姐！你看这个！”
江浸月从糖人摊跑过来，举着造型华美的凤凰糖画跑了回来，像献宝一样递到江羡璃面前，“阿姐，你看！这凤凰像不像你？”
江羡璃接过糖人咬了一口，笑着揉妹妹头发，“就你嘴甜。”
“小黑哥哥，你看这个！这个！” 她举着另一个糖人跑到墨予尘面前。
“我喊老张头按着你的小兔子捏的，你看像不像？”
墨予尘看着举着小兔子糖人的跑来的江浸月，本能的想起了自家妹妹。
愣了一下。他向来不喜甜食，更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敬而远之。
但看江浸月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接过来，掰下一小块放嘴里。
墨予尘目光落在糖人身上，那歪歪扭扭的兔头，让他想起多年前池国的上元节。那时候，母亲也会给他和小芷买糖画。
他低下头，轻轻咬掉糖兔子的耳朵。
意外地，糖人没想象中甜腻，味道还行。一丝陌生的滋味涌上心头，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气吧。
江羡璃看他眉梢微展，嘴角逐渐有了笑意，这家伙看着冷，但心肠挺软。
“走走走，带你们吃好吃的！”
江羡璃拉起江浸月，另一手顺势牵住墨予尘的手腕。
墨予尘身体一顿，本能地想抽回手，但感受到她掌心的暖意，又停住了。
那白皙的手，是很久没感受过的……温暖。
三人穿梭在人群里，江羡璃熟门熟路地带他们到小吃摊前。
“老板，来三碗馄饨，多放虾皮和香菜！”
“阿姐，我不吃香菜啊！！”
江浸月挥动小手摇晃着，发出小小的抗议！
热腾腾的馄饨很快上来，江羡璃麻利地给自己碗里加醋和辣椒油，递给墨予尘筷子。
“快尝尝，我们镇上最好吃的馄饨。”
墨予尘看碗里漂着的绿香菜和红辣椒油，犹豫了下，拿起筷子。汤汁在嘴里散开，皮薄馅大，肉鲜嫩，混着虾皮鲜味和香菜的香气，味道意外地好。
他默默吃着馄饨，耳边是江羡璃和江浸月说笑的声音，眼前是热气腾腾的馄饨和熙攘人群。
江羡璃满足地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墨予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这些年他很少见到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他心底某处，似乎也跟着放松下来，周身笼罩的疏离感，消散了些许，融入了这热闹喧嚣的人间烟火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