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的海风裹着咸涩的潮气灌进衣领时,三人正站在“青衫墓”前。
墓碑上的“青衫”二字已被海风侵蚀得斑驳,碑身爬满暗紫色藤壶,每片甲壳都刻着扭曲的星纹——与星渊之主的锁链如出一辙。墓前摆着三盏青铜灯,灯油早已干涸,灯芯却仍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维持着。
“这不对劲。”孟盈盈的银枪指向墓碑,“三百年前的人,怎么会用星纹刻碑?”
姜燕的火焰长弓微微发烫,九色火焰在弓弦上跃动,竟在半空凝成一行古字:星命之子至,青衫魂归。
“是他留下的。”孟浩然的星烬剑突然轻颤,龙鳞纹路与墓碑产生共鸣,“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里面。”
话音未落,墓碑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三人同时后退半步,只见碑身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露出下面青石板铺就的地道——地道深处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下去。”孟浩然握紧星烬剑,“我先探路。”
“等等。”孟盈盈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凝出冰晶,“我帮你开路。”她的银枪刺入地面,冰蓝色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地道口凝结成冰墙,“若有机关,冰能挡一挡。”
姜燕则举起火焰长弓,九色火焰在冰墙上烤出焦痕:“我负责照明。”火焰接触冰墙的瞬间,竟在表面融出个窟窿,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石壁——石壁上刻满星图,与星命台的星轨如出一辙。
三人顺着石壁往前走,地道逐渐变宽,最终通向一间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具石棺,棺盖半开,露出里面半截焦黑的衣袍——正是三百年前“替死鬼”棺材里的服饰!
“他……他真的在这里。”孟浩然的声音发颤。
“不。”孟盈盈的银枪指向棺后,“看那里。”
石棺后方刻着一行血字:吾以神魂封星渊,换尔等见天地清明;若见此碑,速去归墟,原初之种在星渊之眼。
“原初之种?”姜燕皱眉,“不是命源石吗?”
“命源石是容器,原初之种才是核心。”孟浩然的识海中,星烬剑的龙鳞纹路突然亮起,“青衫道士当年用断剑封印星渊之主时,将原初之种融入命源石,又用自己神魂做了第二重封印……”他突然顿住,“所以星渊之主能复苏,是因为原初之种的力量?”
“不止。”孟盈盈指着石棺内的衣袍,“这上面有血。”
她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衣袍,整面石壁突然震动起来。星图从石壁中剥离,化作金色光点钻进孟浩然眉心——那是青衫道士的记忆!
他看见自己(或者说,三百年前那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年)站在星渊之眼前,手中握着半柄断剑。星渊之眼的深处翻涌着紫黑色的雾气,那是原初之种的本体。青衫道士咬破指尖,在断剑上画下符文,然后将剑刺入自己心口:“以我神魂为引,封原初于星渊;以我骨血为种,育生机于天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封印。”孟浩然喃喃道,“他用自己的神魂和骨血,同时封印了星渊之主和原初之种!”
话音未落,石棺突然剧烈震动。棺盖“砰”地弹开,露出里面完整的尸体——那根本不是“替死鬼”,而是真正的青衫道士!他的面容与孟浩然有七分相似,眉心同样刻着星轨纹路,只是皮肤呈现半透明的玉质,像是被某种力量保存了千年。
“你醒了?”孟浩然的星烬剑指向他,却迟迟没有刺下。
青衫道士缓缓坐起,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小友,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千年的沧桑,却与孟浩然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师父如出一辙。
“您……您不是已经死了?”孟盈盈的银枪垂落,冰盾悄然消散。
“死?”青衫道士轻笑,“我用神魂封印星渊之主时,确实‘死’过一次。但原初之种的生机,让我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在命源石里,在星烬剑中,在你们每一次并肩作战的记忆里。”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孟浩然掌心的绿芽上:“这颗命源珠里的绿芽,就是原初之种苏醒的征兆。它本是天地初开的生机,却被星渊之主污染成了吞噬之力。如今,它需要真正的‘星命之子’来净化。”
“星命之子?”姜燕歪头,“是我们?”
“不。”青衫道士指向孟浩然,“是你。”他的指尖点在孟浩然眉心,“三百年前,我将断剑融入你的血脉,就是为了等你长大。你的体内有星辰之力,有火焰本源,更有……”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对这方世界的执念。”
孟浩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深处涌出——那是青衫道士的记忆、情感,甚至是他未说完的话。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能在危急时刻爆发出力量,为何星烬剑总与他心意相通——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的力量,而是青衫道士用千年时光沉淀的、属于“守护”的意志。
“那我该怎么做?”孟浩然握紧星烬剑。
“去星渊之眼。”青衫道士站起身,玉质的身体泛起微光,“原初之种就在那里,而星渊之眼的钥匙……”他的目光落在孟盈盈的银枪和姜燕的火焰长弓上,“是你们的冰与火。”
话音未落,地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石壁上的星图突然扭曲,露出下面一道暗门——门后涌出的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星渊之主的虚影!
“不好!”孟浩然的星烬剑出鞘,“它追来了!”
青衫道士的玉质身体开始虚化:“快走!用你们的冰火引动命源珠,就能打开星渊之眼!记住——”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守护的意义,从来不是一个人战斗。”
黑雾瞬间淹没了他。孟浩然冲向暗门,星烬剑的金光与命源珠的绿光交缠,竟在黑雾中撕开一道缝隙。孟盈盈的银枪刺出冰锥,姜燕的火焰长弓射出火箭,两股力量与星烬剑的光芒共鸣,形成一道冰火屏障,将黑雾挡在身后。
“走!”孟浩然拽着两人冲进暗门。
门后是一条螺旋向下的阶梯,尽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孟浩然将命源珠按在墙上,绿芽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光桥,直通黑暗深处。
“那是星渊之眼。”青衫道士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跳下去,就能见到它。”
孟浩然深吸一口气,握紧星烬剑。孟盈盈和姜燕对视一眼,同时抓住他的手。三人的灵力交缠在一起,形成一道璀璨的光链,将他们推向黑暗。
坠落的过程中,孟浩然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青衫道士持断剑斩星纹的背影,孟盈盈为他挡下妖兽时的笑容,姜燕举着烧红的铁钳骂他偷懒的模样……这些画面交织成一股暖流,让他不再害怕。
“到了。”
他的脚触到了实地。抬头望去,上方是一片星图,每颗星子都对应着苍梧山的方位;脚下是一片血海,海水中漂浮着无数星纹碎片,正是被星渊污染的生灵残魂。
而在血海中央,悬浮着一颗流转着紫黑色光芒的珠子——那就是原初之种!
“浩然!”孟盈盈和姜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们也坠落下来,站在他身侧,冰与火的力量在他周围形成保护罩。
原初之种突然剧烈震动,紫黑色光芒化作锁链,缠向三人!
“用冰火!”孟浩然大喝。
孟盈盈的银枪刺出冰锥,姜燕的火焰长弓射出火箭,两股力量与锁链相撞,竟将锁链灼烧出缺口!孟浩然的星烬剑趁机刺入缺口,龙鳞纹路与原初之种产生共鸣,竟将珠子缓缓拉向自己!
“成功了?”孟盈盈屏住呼吸。
“不。”姜燕皱眉,“它在反抗!”
原初之种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紫黑色雾气将三人笼罩。孟浩然感觉自己的识海被撕裂,青衫道士的记忆、镇星观的传承、与孟盈盈和姜燕的羁绊,全都像被揉碎的纸片,在风中飘散。
“守住!”青衫道士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不是一个人!”
孟浩然的瞳孔骤缩。他看见虚空中浮现出三道身影:穿青衫的自己、披银甲的孟盈盈、执火弓的姜燕——那是他们最纯粹的“守护之心”!
三道身影同时开口:“我们与你同在!”
孟浩然感觉力量如潮水般涌回体内。他的星烬剑爆发出万丈金光,孟盈盈的银枪凝出玄冰屏障,姜燕的火焰长弓喷出九色神焰。三种力量交缠在一起,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将原初之种彻底净化!
原初之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命源珠中。命源珠的绿芽瞬间绽放,变成一朵金色的莲花,花瓣上刻着“生机”二字。
“成功了!”孟盈盈扑进孟浩然怀里。
“嗯。”孟浩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向姜燕,“你看,我们做到了。”
姜燕的火焰长弓重新凝聚出火焰,在星空中划出一道彩虹:“那接下来……”
“回家。”孟浩然将命源珠收入怀中,“该去看看苍梧山的梧桐树,有没有被星渊的污染影响。”
三人御空而起,朝着北溟的海平线飞去。而在他们身后,星渊之眼的深处,一道玄色身影静静伫立。他的右眼星火渐亮,左眼却泛起微光——那是星渊之主的残魂,正在重新凝聚。
“有意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三个少年,竟能净化原初之种……看来,这方世界的生机,比我想象的更强大。”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归墟的裂缝里,传来了低沉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