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老身带赵姑娘去偏厅和其他姑娘认识一下吧。”汪夫人适时提议道。
许白浪满脸笑意看向夏阳吩咐:“跟汪夫人去吧,哥哥和几位大人谈点事。”这话对夏阳说的,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嗯。”夏阳眉眼乖顺,丝毫看不出来平常的样子。
…
“夏阳!”柳惜惜是最先冲上来的,目光流连,夸了一句:“你变化好大,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夏阳微笑客套低语:“许公子花钱打扮的,我也觉得好看。”
汪夫人引夏阳坐下,两张桌子坐了十几个小姐,加上仆人,一屋子都是人。汪夫人交待汪灵儿一句就先离去。
一番简单的介绍,众人就知道夏阳的身份,夏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大户小姐或者县衙班子的官二代小姐了。
夏阳端起下人倒的一杯茶闻闻,香的,淡淡的甜腻味,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别人问一句,无关紧要的,夏阳就答一句。不想理的,就驴唇不对马嘴的敷衍一句。气氛也还算融洽。
“夏阳妹妹,许大人认了你做义妹,会带你回临江府许家认亲吗?”突然有个小姐问了一句,脸上噙着淡淡的嘲笑,不怀好意。
夏阳摩挲着自己茶杯,没有被暗讽的羞愧:“应该不会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轻笑阵阵,问话的小姐遮面掩下,似在忍耐。
坐在汪灵儿身边的一个女子脸色不快的问夏阳:“夏阳姑娘,听说你是临水村的,那身上锦绣阁的衣服是第一次穿吧?”
“嗯。第一次穿。”说完,夏阳喝了口茶水,一杯见了底。
问话的女子冷笑几句贬低道:“怪不得走路都走不稳!泥腿子就是…”
“慎言!孙嫣然。”汪灵儿呵斥一句。
夏阳笑笑,并不反驳,只是转身示意丫鬟再倒一杯茶。
柳惜惜见状,低声劝慰道:“她就是孙为民的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
夏阳淡淡“嗯”了一声。
“柳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一个女人,学人家,抛头露脸,勾三搭四,不知检点。”孙嫣然声音不小不大,语气极尽嘲讽,说柳惜惜也说夏阳。
柳惜惜倏的站了起来指人:“孙嫣然,你欺负我就算了,赵姑娘可是许大人带来的客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又看向汪灵儿:“汪小姐不管管吗?”
终于闹起来了,除了相关人,其他的小姐都等着看热闹。
汪灵儿语气淡淡:“孙嫣然,你再说就请回吧。”
孙嫣然重重的“哼”了一声,低头喝水,表示不再做声。
“惜惜,嫣然也是因为她哥的事有些口不择言,你体谅她一回吧。”汪灵儿四两拨千斤的说道,不等柳惜惜的回答,又看向夏阳:“夏阳姑娘,孙家赔了200两,孙家少爷也蹲了大狱,该受的也受了,请高抬贵手,不要和嫣然计较那些话,我们这里的人都惹不起许大人。”
“你。”柳惜惜胸含怒气,汪灵儿一记眼刀,又乖乖坐下。
夏阳点点头,应道:“没事。”然后又是一口茶水下肚。这绝对是红茶。茶水红亮,入口香蜜。
汪灵儿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会反抗的受害者有什么乐趣?众人见夏阳这样,说话也不再冲来冲去,倒是能聊上些趣事。这个时候,夏阳反而积极参与起来,不再一个劲喝茶。
在夏阳心里,这些小姐都是未来她甜品的精准受众,此时不刷脸何时刷脸。
至于那些明嘲暗讽,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
夕阳没入西山,天地一下子暗了。汪夫人来请众人移步吃饭。
说实在话,夏阳被惊呆了。
一个院子,摆上了许多灯盏,男男女女估计有40-50人,还不包括伺候的几十个丫鬟小厮。
吃饭的桌子摆了8桌,1-2-2-3的形式。
人声嚷嚷,许白浪迎上众多女子,接过夏阳,走的极近,低语:“有没有被欺负?”
一句话让还没走远的汪灵儿众人心里一紧。许久,也没听到夏阳的回话。有胆大偷瞧了一眼,嘀咕道:“她摇头了。”
“这么多人?都是冲你来的?”夏阳好奇问道。
许白浪的脸一半映在烛光里,一半没入阴影里,随意解释:“蝇营狗苟。”说的极傲慢。
夏阳最不待见这副姿态,捏起拳头捶了一下许白浪,语气驳斥:“清浊皆如此。”
许白浪低头凑近:“夏妹妹,你才14岁对吧?”
夏阳挑眉,没回答。
许白浪目光下移,不正经的促狭道:“还是太小了。”一语多关。
这弯拐的猝不及防,夏阳抬腿轻踢一脚:“关你屁事。”
许白浪脸上爬满笑意,目光没有从夏阳身上离开过。
这些都落入了在场的很多人眼中。
“严大人,你看,许大人这眼睛都没从他义妹身上离开过。”王大勇一副你懂的,你懂的,都是男人。
严博远规矩板正的很:“下官这几天有眼疾,太远的东西看不清。”
王大勇哈哈大笑,心里嘀咕这严博远怎么和许白浪玩到一起去的。
…
人群另一端。
“李家哥哥,你考试回来了?”陆萋萋惊喜的喊道。
李金封看向来人,掩下疲惫,神情温柔,声音不大:“嗯,刚回来,这不就被我爹抓来吃饭。”
陆萋萋嘟嘴抱怨:“我也是被我爹抓来的。”又走近一步,靠近李金封窃窃私语:“李哥哥,知县大人借办丰收宴的名头实际是招待府城来的知府公子,千户王大人也来了。”
“我知道,我爹说了。”李金封兴致缺缺的应道。
陆萋萋圆鼓鼓的眼睛提溜提溜的转,四周看看又继续说:“封哥哥,你知道知府公子还带来了一个义妹,我们都见了,人很漂亮的,她们都说,其实就是许公子…就是许公子的…真不要脸!”
那几个字陆萋萋说不出口,骂了一句就算表达态度,目光灼灼看着李金封,脸红了几分,只是在夜色下不清楚。
“慎言。陆萋萋。不可妄议。”李金封目光严肃警告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许家在临江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陆萋萋吐吐粉舌:“知道了,知道了。”
李金封无奈笑笑。
…
先是汪知县巴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为了庆祝丰年,办几桌酒席热闹热闹,接下来好好干,期间许白浪带着夏阳、还有严博远、王千户和其他一些人聚在最上方的走廊里,离县衙众人、富户人群远远的。
然后就是众人入席,许白浪带着夏阳,夏阳才意识到。今天居然是男女同席。
夏阳这桌依次就是许白浪、她自己、柳惜惜、严博远、汪知县、汪夫人、汪灵儿、王大勇。
灯火点亮夜色,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觥筹交错,夏阳发挥今天最大的作用。干饭和倒酒。
要说古代宴席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劝女人喝酒,喝酒都是男人的事。
吃饭也不存在“领导夹菜,我转盘”。上菜都是一人一个碟子一道一道上,爱吃吃,不爱吃撤。
她们这桌是严格一男一女间隔坐着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几个女人就有默契的肩负起杯盏不能缺酒的任务。
所以几个女人当中,夏阳最忙,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时候也还要倒酒。
许白浪好像脱了贵公子的皮囊,表现得十分谦卑随和,一杯接一杯喝与敬。
酒过两圈,大家都放松起来。
“赵姑娘,老身第一眼瞧见你,就觉得你甚合眼缘,喜欢的紧,你又认了许大人为义兄,许我托个大,在这安兴县,替许大人送些礼,聊表心意。”汪夫人说完示意一个仆从,一个精致的箱子就摆在夏阳和许白浪之间。
夏阳蒙头蒙脑的看了一眼许白浪。
许白浪笑的漫不经心看着夏阳告诫:“长者赐,不可辞。还不赶紧谢谢汪夫人。”
夏阳站起身,恭敬的说了一句:“谢谢汪夫人。”又坐下准备继续干饭。
汪夫人笑的客套:“真的是个有礼貌的好姑娘!”
“妹妹,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许白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句话把一桌人的目光都变得探究起来,离得近的两桌也有些人听到了,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看。
夏阳觉得压力好大,不知道该不该开,磨磨蹭蹭,犹犹豫豫。
“啪!”许白浪把箱子打开,手指挑挑拣拣,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夏阳感觉到许白浪的气息变了,突然搭上还在挑拣的大手,抓住那只大手,一边拿出一边笑道:“哥哥,这些都是我的,我很喜欢,你不许给我弄坏了。”夏阳说完还把箱子抱放在腿上,做出一副守宝防人的样子看着许白浪。
许白浪旁边的王大勇看的分明,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但也看得出那都是些破烂货,看了一眼汪家两个女人,脸上分明有一丝慌乱,内心叹一口气,妇人误事。
王大勇故意哈哈大笑:“那我也凑个热闹,许大人的义妹就是我的义妹,来,看看大哥这把短刀喜欢不喜欢?”
王大勇心痛的卸下随身携带的利刃递给仆从,示意其转交给夏阳,还介绍道:“虽然你们姑娘家家可能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这可是个好东西。”
夏阳看着仆从递来的短刀,刀长30多公分,刀套锃亮,刀柄有两处是黄金打包裹成圈,中间浅浅刻着“王大勇”。
夏阳没有接,虽然她真的很想要,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器。
“想要吗?”许白浪笑着问道,夏阳知道那笑只在脸上,不在眼底。
夏阳摇摇头,看着许白浪,眼神认真:“世人贱真珍贵假。”指着刀柄刻字处:“爱者喜色留肤皮。”
夏阳迎上王大勇的目光,拒绝道:“王大人,此物贵重,我不能接受。”
王大勇听不懂夏阳和许白浪咕咕的两句,他一个兵头子,有点文化,仅限有点。小姑娘眼神真诚的拒绝,他这下也不知道做啥反应,只得问:“那赵姑娘喜欢什么?”
夏阳想了一下,歪头故作烂漫:“市井之人,喜欢有很多很多的黄白之物。”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圈。
王大勇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王大勇赞同道:“对对对,我们都是同道之人!来来来,许大人,喝酒喝酒。”
气氛终于又轻松起来。
推杯换盏,各桌有各桌的人情世故。
在喝过一圈,靠近夏阳这边的两桌就开始一人接着一人敬酒。主要都是县衙人员,县里大户。
有交情没交情喝一杯,很快,夏阳这桌的几个男人都喝得五仰八叉了,一点不带套路。
许白浪白皙的脸此刻通红,摆摆手拒绝王大勇的斟酒:“不喝了,不喝了,喝不了了。”
说完身子一歪靠在百无聊赖的夏阳头上,嘟囔着:“妹妹,哥哥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
许白浪话没说完,王大勇就喊着:“妹妹,以后在安兴县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王大勇,看我不剁了那个不长眼的。”说完还拍了一下桌子叫道:“汪老头,你怎么说?”
汪知县早就喝趴了下,意识不清楚:“好好好,继续,继续。”
夏阳翻了一个白眼,一群醉鬼。她真没想到,这些人都这么实诚,前面三桌一个个都喝得亢奋不行,声音此起彼伏。
严博远也是上脸的不行,勉强还能维持仪态。
许白浪觉得不舒服,手很自然就把人搂进怀里了,想把头放在夏阳的肩上,因为身高差,一时找不到位置。
夏阳能感觉到许白浪脸上的热度,也不忍心推开他,站了起来靠近任他抱着,出声询问汪夫人:“要不散了吧,他们应该也到极限了。”
汪夫人点点头,站了起来,面向众人:“丰收宴到此为止,各位回去的路上小心。”人就陆陆续续的离场。
“许大人,要不在府中休息一晚吧?”汪灵儿走了过来问许白浪。
许白浪双臂把夏阳抱的更紧,闷声闷气的:“不必了。 许三,回去。”
话说完,许三就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冒了出来:“少爷,还能自己走吗?”
许白浪没说话,埋在夏阳身上深深吸一口气,眼神不甚清明就站了起来,拉着夏阳就走。
“等等。等等。我的箱子。”夏阳拨开许白浪的手,从仆从手里接过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