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望着窗外岳不群的背影,糖葫芦在掌心化出黏腻的糖痕。
更夫的梆子声渐远,他摸了摸腰间雷纹刀鞘,指腹擦过刀身与惊堂木交融的纹路——那是系统融合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莫小贝,去厨房把糖霜罐子拿给白大哥。\"他蹲下身,替小丫头擦掉嘴角的糖渣,\"小心别碰着门槛。\"莫小贝应了一声,蹦跳着跑向厨房,小短辫上的红绳晃成一团火焰。
等堂里只剩他和岳不群的影子重叠在窗纸上时,陆九渊推开门走了出去。
义庄外的老槐树枝桠交错,月光漏下来,在岳不群肩头碎成银斑。
对方听到脚步声,迅速将铁牌收进袖中,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笑意:\"陆公子还未歇下?\"
\"岳掌门看的,可是鲍大楚的生死牌?\"陆九渊站定在三步外,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第十九道凹痕,是去年三月嵩山派截杀恒山弟子的数目吧?\"
岳不群的手指在袖中猛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眼前这个总穿青布长衫的说书人,忽然发现对方眼底映着月光,竟比自己练了二十年的紫霞功更沉更冷。\"陆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块旧铁牌......\"
\"我不喜欢说笑。\"陆九渊打断他,雷纹刀鞘轻轻磕在青石板上,\"莫小贝是衡山派掌门,这事儿全江湖都知道。\"他往前走了半步,老槐树的影子掠过他眉峰,\"但有些人总觉得,小孩子的位子,坐不稳。\"
岳不群喉结动了动。
他分明没看见陆九渊运功,可后颈却泛起凉意,像有把刀贴着皮肤。
这是他在华山绝顶面对风清扬时才有的压迫感——难道这说书人,真如江湖传言般,藏着大宗师的修为?
\"陆公子教训的是。\"他拱了拱手,广袖垂落时带起一阵风,\"在下对衡山接任仪式,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陆九渊盯着他眼底闪过的暗色,忽然笑了:\"岳掌门若是真心,明日不妨去后巷张婶那儿买两斤桂花糕。\"他指了指莫小贝方才跑过的方向,\"小丫头最爱那甜腻味儿,比看十九道凹痕可有意思多了。\"
岳不群的笑容险些绷不住。
他道了声\"告辞\",转身时脚步比来时重了三分。
陆九渊望着他消失在巷口,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岳不群的\"野心值\"正从87降到79,数字旁的警告符号却还在闪烁。
\"好个绵里藏针的说书先生。\"
门帘被风掀起的声响里,上官海棠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陆九渊回头,见她着月白劲装立在堂前,发间金步摇随呼吸轻颤,手中还握着半卷未看完的《江湖见闻录》。
\"海棠姑娘怎的这时候来?\"陆九渊转身进了堂屋,替她倒了杯茶。
上官海棠接过茶盏,指尖却没碰杯沿——茶水表面浮着层薄冰,分明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护龙山庄的密探今早传回消息。\"她望着陆九渊腰间的雷纹刀,\"说您前日在嵩山脚下,单凭三句评书评得左冷禅的镇山剑断成三截。\"
陆九渊垂眸搅动茶盏:\"不过是借了说书系统的势。\"
\"可江湖人只认结果。\"上官海棠的声音轻了些,\"我今早去万梅山庄找叶孤城对剑,他说您的气劲里带着'大梦春秋'的韵律——那是百年前大宗师苏枕雪的绝学。\"她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发出脆响,\"陆公子,东方不败上月屠了苗疆七十二寨,临走时留话......\"
\"留什么?\"
\"她说'江湖太久没新鲜血了'。\"上官海棠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我前日在黑木崖外的密道里,拾到半片染血的绢帕,绣着'九渊'二字。\"
陆九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忽然想起昨日说书时,台下有个戴斗笠的人,总在他说到\"天下第一\"时摸后颈——那是日月神教香主特有的习惯。
\"谢海棠姑娘提醒。\"他站起身,雷纹刀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护龙山庄的人情,我记下了。\"
上官海棠起身告辞,门帘又被掀起时,一阵穿堂风卷走了桌角的《论语》。
陆九渊弯腰去捡,却见书页间夹着张密报,墨迹未干:\"铁胆神侯震怒,令十三省分舵三日内查明陆九渊来历,违者断指。\"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护龙山庄\"天牢\"内,朱无视捏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
案上的定颜珠散着幽蓝光芒,映得他额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般。\"好个藏得深的!\"他猛地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护龙山庄\"四个鎏金大字上,\"连我的'天'字密探都查不到他半分底细......\"
\"主子,要不要调'地'字组去七侠镇?\"站在阴影里的归海一刀单膝跪地。
朱无视盯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忽然笑了:\"不必。\"他用染血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局\"字,\"让海棠继续盯着,我倒要看看,这说书人能掀起多大的浪。\"
而在京城东厂的密室中,曹正淳正把玩着枚羊脂玉扳指。
案头摆着六百里加急的塘报,最上面那张写着\"陆九渊疑似大宗师\"。
他捏着扳指的手突然收紧,玉质在指节处泛出青白:\"好个朱无视,护龙山庄养了群饭桶!\"他冷笑着将塘报丢进炭盆,火星子溅在\"东厂\"的腰牌上,\"这事儿...该让皇上听听护龙山庄的'好消息'。\"
黑木崖的月光比别处冷。
东方不败倚在绣花楼的栏杆上,手中银针对着月亮,映出七道寒光。
她身后跪着个黑衣香主,额角抵着青石板:\"启禀教主,那陆九渊确实会'大梦春秋',昨日在同福客栈......\"
\"大梦春秋?\"东方不败轻笑一声,银针突然刺进栏杆,整根没入三寸,\"苏枕雪的东西,倒被个说书的捡了去。\"她转身时,红绸披风扫过黑衣香主的脸,\"去七侠镇,带二十个风雷堂弟子。\"她指尖绕着发梢,眼尾上挑,\"我要亲耳听他说书——说不好......\"她顿了顿,\"就剜了他的舌头。\"
同福客栈的天刚蒙蒙亮时,陆九渊坐在堂前吃小米粥。
白展堂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突然顿住脚步:\"陆兄弟,你看门口......\"
陆九渊抬头。
晨雾里站着个穿绿衫的女子,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手里提着个绣着紫鸢花的竹篮。
她见陆九渊望过来,便笑了笑,开口时声音像山涧清泉:\"陆公子早,我是来......\"
\"白大哥!
小米粥要溢了!\"莫小贝的喊声响起来。
陆九渊再抬头时,绿衫女子已走进晨雾里,只留下竹篮里飘出的一缕香气——是极淡的沉水香,混着点他从未闻过的清冽。
他摸了摸腰间的雷纹刀,刀鞘上的温度,比昨夜更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