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檐角还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
陆九渊将醒木在掌心颠了颠,袖中系统提示的热意顺着经脉往上窜——【剑神传奇】任务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
他扫过台下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穿越前在茶馆说《三国》时,老茶客总爱拍桌喊\"且听下回分解\",哪像如今,连佟湘玉算盘珠子滚到脚边都顾不得捡。
\"要说这青衫剑神李錞罡,十五岁在终南山斩雪豹时,剑鞘都没拔。\"陆九渊话音未落,岳灵珊的茶盏\"咔\"地裂了条缝——她攥得太用力。
后排老茶客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沫子溅上花白胡子:\"怎的?
难道用的是剑气?\"
\"正是剑气。\"陆九渊屈指弹了弹醒木,\"那雪豹高三尺,浑身白毛带黑纹,张牙要扑山民。
李錞罡站在五丈外的老梅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块芝麻糖——您猜怎么着?
他咬了口糖,说'小畜牲扰人吃糖',抬指一弹。\"他忽然伸手虚点,\"那剑气比糖渣子还细,从雪豹左耳进右耳出,皮毛都没破,血却顺着耳道往外淌。\"
白展堂手里的瓜子壳\"簌簌\"掉了一地。
他本在擦桌子,此刻抹布搭在肩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陆九渊:\"这...这得是多高的修为?\"
\"二十岁败江南七剑,三十岁镇北境匈奴。\"陆九渊往前走了半步,袍角扫过岳灵珊的刀鞘,\"北境那仗,他带三百骑兵追匈奴八千人。
马死了,他就踩着马头跑;刀断了,他拔了伞骨——您道是哪般伞?\"他忽然笑,\"是他娘临终前塞给他的油纸伞,伞骨是竹的,浸过三年桐油。\"
\"那伞骨劈碎了匈奴王旗。\"陆九渊声音放轻,\"旗上金线绣的狼头,被竹骨挑下来时还滴着血。
他蹲在雪地里,把最后半口酒喂给冻僵的小乞儿——那孩子后来成了北境第一个女参将。\"
佟湘玉突然吸了吸鼻子。
她掏出手帕抹眼睛,算盘珠子还在脚边滚,这次却弯腰捡了两颗:\"这剑神...倒像活的。\"
\"他本就是活的。\"
角落里突然响起清冷话音。
陆九渊抬眼,见窗边坐了两人——一个白衣如雪,发间簪着朵红梅;另一个戴金丝眼镜,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他认得,那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
\"西门剑神?\"岳灵珊的刀\"当啷\"碰在桌沿。
西门吹雪没看她,目光像剑一样钉在陆九渊脸上:\"你说他四十岁败于王羡之,是故意的?\"
陆九渊心里一跳。
系统提示突然炸响:【检测到关键人物西门吹雪触发隐藏支线】。
他面上却稳如泰山,笑问:\"西门先生以为如何?\"
\"剑道无欺。\"西门吹雪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李錞罡真能败得如此从容,那王羡之的'天下第二',倒像是他赏的。\"
陆小凤突然笑出声,瓜子壳喷了半尺远:\"老西儿这是急了?
怕自己这'剑神'名号,比不过个死人?\"
\"我要做的,是活人的天下第一。\"西门吹雪转头看他,红梅花在鬓边颤了颤,\"若那李錞罡尚在,我自会寻他论剑。
可他死了——\"他目光又回到陆九渊身上,\"所以我想知道,他为何甘愿败。\"
茶客们突然静了。
连书商的笔都停在半空,墨水滴在\"雪地里喂酒\"几个字上,晕开团暗红。
陆九渊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系统,知道时候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像深夜里的更漏:\"四十年前,李錞罡与王羡之在东海武帝城决战。
那时王羡之的剑,快得能劈开海雾。
可李錞罡看出了——\"他顿了顿,\"王羡之的剑,缺了道'悔'。\"
\"悔?\"岳灵珊皱眉。
\"他杀过太多人。\"陆九渊指尖划过桌沿的刀刻痕迹,\"剑客的剑,是心的影子。
王羡之的剑太利,利到容不下半分破绽。
李錞罡说,若他赢了,江湖再无超越他的人——\"他突然提高声音,\"所以那一战,李錞罡的剑刺偏了三寸。\"
\"什么?\"老茶客猛地站起来,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那可是天下第一的位子!\"
\"天下第一重要,还是江湖的明天重要?\"陆九渊反问。
他看见西门吹雪的手指在桌下蜷起,指节泛白;陆小凤的笑僵在脸上,瓜子壳从指缝里漏下去。
佟湘玉的算盘珠子全捡回了,却攥在手里捏得咯吱响。
岳灵珊摸着刀鞘上的白印,突然轻声说:\"我师父当年总说'求败',可剑神求的...是'有人能败'?\"
\"好个'有人能败'!\"书商突然拍桌,笔杆又断了。
这次他没捡,反而扯过张新纸,笔尖几乎戳破纸面:\"陆先生快说,后来呢?\"
\"后来?\"陆九渊望着窗外渐起的风,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后来王羡之在李錞罡墓前跪了三天三夜,说'原来天下第一,是要护着后来人往上走'。
再后来...再后来江湖出了个陆小凤,出了个西门吹雪。\"他冲窗边两人颔首,\"出了许多想争天下第一的人。\"
西门吹雪突然起身。
白衣带起一阵风,吹得茶盏里的水晃了晃。
他望着陆九渊,目光不再像剑,倒像要穿透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多着呢。\"陆九渊笑,\"比如剑神临终前,怀里还揣着那把断了伞骨的油纸伞。
比如他收过个徒弟,小名儿叫绿袍儿——\"
\"当啷\"一声。
是算盘掉地的声音?
不,陆九渊听见的是布料摩擦的轻响。
他余光瞥见最角落的阴影里,有个人影缓缓站起。
那人裹着青灰色斗篷,帽檐压得低低的,只能看见半张苍白的脸——可那双眼,像淬了千年的寒潭,正死死盯着他。
\"陆先生?\"岳灵珊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收回目光,将醒木重重拍下:\"明儿个,咱们就说这绿袍儿——\"他又扫了眼角落,斗篷人已消失在门后,\"说剑神和他最后一个徒弟的故事。\"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窗纸上。
陆九渊摸着袖中系统新跳出来的提示(【检测到神秘人物触发隐藏线索:绿袍儿】),望着门外交错的马蹄印,轻轻笑了。
该来的,才刚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