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望月永恒
暮色将无界之城的轮廓晕染成淡紫色的剪影时，洛尘推着苏徭的轮椅踏上了望月小筑的青石板路。轮椅轮轴碾过石板缝隙里的青苔，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在为这静谧的黄昏伴奏。聚灵树的枝叶早已舒展到小筑的每个角落，深绿色的叶片层层叠叠，将午后最后一缕暖阳剪成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苏徭素色的裙摆上，随轮椅的移动轻轻晃荡。
“今日的风倒是比昨日柔些。”苏徭抬手拂过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指尖触到一片飘落的聚灵树叶，叶片上还带着白日阳光的余温。她将树叶放在掌心，看着叶脉里流转的淡淡灵光，忽然想起初次来望月小筑时的情景。那时她还能自由行走，洛尘牵着她的手，沿着同样的青石板路往上走，聚灵树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极了此刻的温柔。
洛尘将摇椅搬到小筑观景台的最佳位置，这里能俯瞰整个无界之城的夜景。他小心地扶着苏徭从轮椅上起身，帮她调整好摇椅的靠背，又在她腿上盖了条绣着同心花的薄毯——那是苏徭亲手绣的，针脚细密，每一朵花的花瓣都带着淡淡的灵气。“要是觉得冷，就告诉我。”洛尘在她身边坐下，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手背上的缘契印记，那枚淡金色的印记立刻亮起微光，与他手腕上的印记遥相呼应。
苏徭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无界之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城中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最热闹的当属城南的商路，那里是无界之城最繁华的地方，往来的修士、商贩络绎不绝，甚至能隐约听到商路上传来的歌声——那是走南闯北的歌者在唱旅途的故事，调子悠扬，带着几分洒脱与沧桑。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商路吗？”苏徭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的羽毛，“你给我买了串糖画，是小兔子形状的，甜得很。”她侧头看向洛尘，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后来你还跟卖糖画的老伯讨教做法，说要回来做给我吃，结果熬糖的时候把锅都烧糊了。”
洛尘闻言失笑，指尖挠了挠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掌握好火候。”他想起那天的情景，厨房飘满了焦糊味，苏徭站在门口，笑得眉眼弯弯，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后来他又试了好几次，终于做出了像样的糖画，苏徭拿着小兔子糖画，吃得嘴角都沾了糖霜，像个孩子似的。“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去商路，这次我肯定能做出不糊的糖画。”洛尘轻声说，语气里满是认真。
苏徭没有接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夜风吹过观景台，带着聚灵树的清香，还有院子里同心花与破界花的芬芳。满院的花此刻都轻轻摇曳着，同心花的花瓣是淡粉色的，破界花则是浅紫色，两种花交织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洛尘在花田里种下这两种花时说的话——同心花代表他们的情意，破界花则代表他们共同守护无界之城的誓言。
“你说，我们会变成星光吗？”苏徭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年来，洛尘寻遍了各界的灵药，才勉强稳住她的灵力，但她能感觉到，生命里的灵光正在慢慢流逝，就像指间的沙，握不住，也留不下。她有时候会想，等自己不在了，会不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这样就能一直看着洛尘，看着他们守护的无界之城。
洛尘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他握紧苏徭的手，指尖传来她微凉的体温。他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喉结动了动，却没有说那些“不会有事”的安慰话——他知道苏徭通透，那些虚话反而会让她难过。他抬手覆上她手背上的缘契印记，淡金色的灵光从他指尖涌入，与她的印记融为一体，两道灵光交织着，在月光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光茧。
“或许会变成花田里的一颗种子。”洛尘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同心花与破界花上，“等到来年春天，我们会发芽，开花，看着他们继续走下去。”他所说的“他们”，是无界之城的后辈修士，是那些继承了他们信念的人。他知道，就算他们不在了，守护无界之城的誓言也不会消失，就像花田里的花，年年都会盛开，永远不会凋零。
苏徭怔怔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看着缘契印记里流转的灵光，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想起之前洛尘带她去花田，指着刚种下的花种说：“这些种子会在土里熬过冬天，等春风一吹，就会冒出新芽。”那时她还不太明白，现在却忽然懂了——生命或许会有尽头，但爱与信念不会，它们会像种子一样，在岁月里生根发芽，代代相传。
“好啊。”苏徭轻声应道，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那我们就选最靠近观景台的地方，这样就能天天看到无界之城的灯火，听到商路的歌声。”她靠在摇椅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洛尘掌心的温度，感受着夜风吹过脸颊的轻柔，还有身边聚灵树的气息——这些都是她熟悉的、珍视的一切，是她与洛尘共同走过的岁月里，最温暖的印记。
洛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无界之城的每一个角落，也洒在望月小筑的院子里。聚灵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温柔的毯。远处的商路依旧热闹，歌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调子依旧悠扬，只是此刻听在耳里，多了几分安宁与祥和。
不知过了多久，苏徭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那是他们年轻时最喜欢的曲子，名为《望月谣》。调子舒缓，歌词里唱的是对故乡的思念，对爱人的牵挂。洛尘跟着轻轻哼唱，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与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商路的歌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独属于望月小筑的夜曲。
院子里的同心花与破界花似乎也听到了歌声，摇曳得更加欢快。同心花的花瓣轻轻触碰着破界花的花瓣，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应和着他们的约定。淡粉色与浅紫色的花瓣在月光下轻轻颤动，灵光流转，将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温柔的颜色。
苏徭哼完最后一句，睁开眼睛，看着洛尘，眼里满是笑意：“还记得吗？以前你总说我唱得不好听，现在却跟着我一起唱。”
“那是因为现在听，才懂里面的意思。”洛尘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以前只觉得调子好听，现在才明白，歌词里唱的，都是我们的日子。”他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初遇到相知，从携手守护无界之城到如今相伴望月小筑，每一段记忆都像是刻在心底的印记，清晰而温暖。
夜风吹得更柔了，聚灵树的叶子轻轻落下，一片落在苏徭的发间，一片落在洛尘的肩头。苏徭抬手将发间的树叶取下，放在掌心，看着叶片上的灵光慢慢消散，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一转眼，我们就从当初的青涩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洛尘补充道，语气坚定，“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无论是变成花田里的种子，还是天上的星光，他们都不会分开。缘契印记还在他们的身上闪烁，那是他们情意的见证，也是他们永恒的约定。
苏徭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洛尘的肩上。洛尘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热，能闻到她发间的花香，能看到她手背上缘契印记的微光。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无界之城——城中的灯火依旧明亮，商路的歌声还在继续，一切都那么平和，那么安稳。这是他们用一生守护的地方，是他们心中最珍贵的家园。
月亮渐渐西斜，月光依旧温柔。聚灵树的影子轻轻晃动，落在他们身上，像永恒的守护。院子里的同心花与破界花还在摇曳，花瓣上的灵光映着月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永恒的故事。洛尘低头看着靠在肩头的苏徭，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静静地坐着，陪着她，看着无界之城的灯火，听着商路的歌声，感受着身边的温暖。
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们的约定都会实现。他们或许会变成花田里的种子，在春风里发芽，在阳光下开花，看着无界之城的后辈们继续守护这片土地，看着商路上的歌声代代相传。而这份情意，这份守护的信念，会像聚灵树一样，深深扎根在望月小筑的土地上，永远不会凋零，永远不会消散。
夜还很长，月光依旧温柔。望月小筑的摇椅上，两人相靠而坐，缘契印记的微光在月光下闪烁，与院子里的花、远处的灯火、悠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那是属于洛尘与苏徭的，望月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