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给她穿云箭。
转而,又要杀她。
裴嬴川这个人,向来这么阴晴不定的么?
她不自觉冷了语调,“你拿死亡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
裴嬴川没有搭话。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云珈蓝。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明都已经解释了。
云珈蓝突然想起来腰间的穿云箭。
难道是后悔了,借故要回去。
云珈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那边,裴嬴川见她目露委屈,看起来十分“可怜”,心下稍松。
他刚要出言将此事揭过,就看到她猛地抽出穿云箭:\"若你后悔将此物给我,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裴嬴川几乎气结,“你说本王后悔送你穿云箭?”
云珈蓝恶狠狠道:“不就是吗?你还装?”
“好,云珈蓝,”裴嬴川道,“好得狠。”
陈述还提着一个食盒。裴嬴川本想等她认错,就拿给她吃,如今看来——
也没有必要了!
云珈蓝已经将穿云箭重重拍在他的掌心:\"王爷想要,就拿回去。我也不需要王爷的施舍。\"
\"施舍?\"裴嬴川气笑了,\"你知道这穿云箭代表什么?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我拿这种东西来施舍你吗?\"
云珈蓝侧眸看他:“那你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裴嬴川冷笑道:“叫你从哪儿来,就滚哪儿去的意思。”
云珈蓝抿紧唇线。
“好,”裴嬴川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陈述,继续关她,不认错,不准放她出来。”
......
裴嬴川大步流星走回主帅营帐,厚重的帐帘被他甩得猎猎作响。
亲卫们见状纷纷低头退避,生怕触了王爷的霉头。
\"都出去!\"他一声令下,帐内侍从立刻鱼贯而出。
等人走光,裴嬴川一脚踢开散落的兵器,胸口那股无名火却越烧越旺
\"本王真的是闲的!\"他咬牙切齿道来。
营帐中安静了几息,就传来厚重的军靴踏在毡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裴嬴川走了三圈后,猛地停住,盯着营帐中间的沙盘图,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陈述!\"他忽然高声唤道。
帐帘立刻被掀开,陈述眼圈发黑,好容易将哈欠吞下:\"王爷有何吩咐?\"
裴嬴川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背过身去,声音有些不自然:\"那个...食盒呢?\"
陈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故作茫然:\"王爷是说...方才那个食盒?属下见王爷气头上,就......\"
\"就怎样?\"裴嬴川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
\"就...暂且收起来了。\"陈述小心翼翼地回答,\"里头是王爷特意命人从燕京快马加鞭送来的蜜渍樱桃,还有御厨特制的玫瑰酥,若是扔了实在可惜......\"
裴嬴川冷哼一声:\"谁说本王要扔了?\"
陈述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回王爷,刚才你走后,公主就将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胡闹!\"裴嬴川眉头紧锁,\"都决定了随军,她还敢不吃饭?若是饿出病来,耽误了军务.......\"
陈述低头掩饰笑意:\"王爷体恤下属,实在令人感动。\"
裴嬴川瞪了他一眼,又烦躁地踱了几步,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陈述,你...有没有跟女人打过交道?\"
陈述一愣:\"回王爷,属下尚未娶亲,不懂这些。\"
\"哦。\"裴嬴川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那你听没听过别人说...如何哄过女子?\"
帐内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陈述憋笑憋得肩膀微颤,故作思考状:\"这个嘛...属下虽无经验,但听说女子大多喜欢听些软话,若是送些小礼物更佳。\"
裴嬴川立刻嗤之以鼻:\"荒唐!本王去哄她一个异族女子?\"
\"王爷说得是。\"陈述从善如流地点头,\"不过属下还听说,有时候女子闹脾气,未必是真的生气。\"
\"而是什么?\"裴嬴川耳朵微微竖起。
\"公主背井离乡,举目满大庆,也就你一个靠山。说不定,她只是没有安全感。\"
裴嬴川冷笑:“本王倒没觉得。本王只认为,她一个靠山也不想要。”
“话是这么说,”陈述道,“但两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沟通。王爷,你生她气,不与她说;她生你气,不与你说。反而要对方去猜,这样下去,只会叫两人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夫妻本是一体。若因别人生了嫌隙,岂不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裴嬴川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敲敲桌面:“陈述,明日,你去给我寻一个怎么跟女子相处的书。”
裴嬴川冷冷补充道:“我们虽是契约夫妻,但本王也绝不允许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一听到要寻话本,陈述叫苦不迭。
从前的王爷没有这么多要求啊。
自从娶了王妃后.......
他面上不显,行礼退下,走到帐门口时,忽听身后裴嬴川又别扭地补了一句。
\"叫小厨房给她重新做份吃食,送过去。若饿坏了人,言官该弹劾本王心胸狭隘了。\"
\"属下明白。\"陈述终于忍不住笑了,\"就说厨子不小心多做了一份,恰好王爷想起公主还没用膳,绝不是特意准备的。\"
裴嬴川抓起案上一卷竹简作势要砸:\"还不快滚!\"
陈述敏捷地闪出帐外。
良久,出声大笑。
......
与此同时,被关在偏帐的云珈蓝正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思忖着如何越狱。
裴嬴川此人,比她想得还要难以捉摸。
难道是对她起了疑心......
自己利用他的事,被他发现了?
忽然,帐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侍卫恭敬的声音:
\"公主,厨子不小心多做了一份点心,王爷说...呃...说别浪费了...\"
云珈蓝抬起头,看着侍卫端进来的食盒。
\"拿走,我不饿。\"
笑死,她哪里还敢吃裴嬴川送来的膳食?
万一哪天不顺眼,不顾自己死活,也要药死她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侍卫忍笑低头,轻声道:\"公主,这蜜渍樱桃是从燕京快马加鞭送来的,再不吃就不新鲜了......\"
云珈蓝咬住下唇,眼角余光瞥见食盒缝隙中露出的樱桃。
这个裴嬴川,调查出来她喜欢吃蜜饯樱桃,就天天吩咐人给她做蜜饯樱桃吗?
等她没有防备了,就趁机药死她?
云珈蓝突然觉得裴嬴川此人,城府比她想象得还深。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就算死,还能拉他垫背,不亏。
“你放下吧。”云珈蓝淡淡道。
帐外不远处。
裴嬴川躲在阴影里,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当听到云珈蓝终于小声说了句\"放下吧\",紧绷的肩膀才悄悄放松。
\"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陈述低声道,\"天快明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去操练了。\"
裴嬴川道:“叫惊蛰来,给她加套被褥。”
陈述连忙应声,懒懒打了个哈欠。
裴嬴川也感觉到一股睡意席卷而来。
“去吧。睡前,再去查下军营,注意明火。”
“是。”
......
烛火将尽,云珈蓝盯着那盒蜜渍樱桃。
一道黑影闪入,单膝跪地。
是她的死士。
“公主,调查清楚了。”死士道,“果然如你所说,山匪在镇龙关出设了三处埋伏。而且.......”
死士将画好的地图放到云珈蓝面前,缓缓展开。
“当地官员,似乎与山匪有勾连。”
“果然。”云珈蓝眼底泛起一股冷意,“继续查。”
“另外,”死士道,“朝中传来消息,皇帝此次,可能会派庆王来督军。”
“庆王?”云珈蓝一怔。
“是,”死士言简意赅。
云珈蓝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前几日,二公主和林子昂去赴宴,结果分不清主殿偏殿,两人都走错了地方,被嘉嫔打了出来......”
云珈蓝蹙眉。
后妃寝殿,哪有这么容易进入?
肯定是有人算计他们。
死士道:“林子昂一怒之下,打了二公主。二公主大哭,自己离开了。总之,那日闹得笑话不小。”
云珈蓝听到,却没有过多开心的表情。
“我早就提醒过她.....”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另外,”死士继续说道,大庆皇帝唯恐二公主在燕京惹出什么事端,准许林子昂随军历练,有什么消息,立即上报。”
“历练?”
皇帝真的这么宽宏大量,让乌兰两位公主都随军?
他到底想做什么?
趁机让她们姐妹二人,随裴嬴川一齐死在山东么?
而且林子昂也不是行军打仗的料,他来能做什么?
似是看出云珈蓝心中所想。死士道:“皇帝叫他随着庆王一起来监督王爷......北安王有什么举动,立即上报。”
云珈蓝冷笑一声。
前世,裴嬴川在剿匪中未死,但受了伤,留下咳血之症。
虽然伤重,却因着军功,又连封两级。
云绫罗该不会以为...林子昂来了,也能得这个封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