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辞并不知道沈雾行已经定好了他的结局。
他被那个梦吓醒，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文弱清俊的脸，那张脸眼下青黑，看上去就很不健康。
“你醒了？”庄雪涯看着林青辞：“总算醒了，不然教主就要把我皮扒了。”
林青辞沉默片刻，问：“……沈雾行呢？”
这是血影教吗？楼宴之从前和自己说过，沈雾行成了魔修三大势力中血影教的教主。
“教主出去找死了，”沈雾行不在，庄雪涯懒得说人话：“本来外界就早乱成一团了，现在楼宴之还带人打过来了。”
庄雪涯说：“教主又打不过他，还天天出去找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青辞懒得理会他，他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压根出不去这个房间。
房间内下了结界，层层叠叠的结界。
像是一个巨大的茧把林青辞包裹住。
“教主不让你离开，”庄雪涯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说：“不过你放心，这些结界是保护你的。”
“这次有了楼宴之带头，整个修真界的宗门都联合起来讨伐清剿各魔修门派了，”庄雪涯丝毫不在意血影教可能要被灭：“人间也在打仗呢，真是个恨让人开心的场面呢。”
“你也不要想着摆脱教主，反正之后教主还会回来的，要是那些正道打进来了，我也会带你离开，保护好你。”
林青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放心，他回不来了。”
按照眼前这魔修说的话来推测，现在这个世界的发展应该已经走到了楼宴之带领正道杀死沈雾行的节点。
一切很快都会结束。
之后，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楼宴之会成为六界第一人飞升。
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
这个世界的发展确实已经走到了林青辞所希望的节点上，在楼宴之的带领和仇恨的激化下，那些被重创的各门派们都重新振作起来。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倒到处都是断肢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血影教被修士掀了个底朝天，与此同时，太阴宫，冥殿，以及其他的魔修门派都乱了起来，各正道宗门都在讨伐。
楼宴之依旧在杀沈雾行。
天黑了，硕大的圆月挂在空中，隐隐泛着不详地红光。
整个世界都被这不祥的光笼罩，黑暗里有无数双睁开的眼睛，它们把楼宴之锁定在视线范围之内，重瞳之中钻出无数血红的丝线，以雷霆般的速度钻到在场那些玄天宗弟子的心脏血肉中，然后杀死他们，无数血丝织成天罗地网。
最后都指向楼宴之。
楼宴之并不慌乱，他身形似电，飞速躲开那些血丝的同时，灵力还能顺着血丝斩去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月光温和地洒落，在靠近楼宴之后又瞬间化为杀意翻涌的刀剑，同时，沈雾行以自身为剑朝楼宴之攻去。
两人的身影在无数血丝之中穿梭碰撞，灵光剑气纠缠，碰撞出的火花四溅。
两人打过无数次，都对对方的招式了如指掌，但不一样的是修为。
楼宴之是渡劫的修为，沈雾行比他低一个境界，所以哪怕是在黑夜，哪怕是在对沈雾行最有利的时候，他依旧还是打不过。
于是沈雾行又一次被楼宴之斩于剑下。
沈雾行死了无数次，但他压根杀不死，这一次他也是一样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空中的楼宴之：“你杀不死我。”
楼宴之从空中飘落下来，他看着那轮不正常地明月一眼，又看向沈雾行：“哦，是吗？”
沈雾行的头颅已经和身体分家了，他像是一摊烂泥一样匍匐在地上：“那么多次，你还……”
沈雾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见楼宴之笑了，于是他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么多世，你还是一样没有半点长进。”楼宴之那双温和的眼眸在月色里泛起同样温和的杀意，他轻声说：“蠢货。”
楼宴之落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忽然聚拢起了无数翻滚的雷云。
“终于来了。”楼宴之眉眼温润，眉心朱砂如血，他飞身而上，飘在半空中，衣袂翻飞。
沈雾行的头被他提在手里，一同看着这漫天雷云。
雷声轰鸣，地上那些正在战斗厮杀的无论是人是魔都有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天。
“那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是渡劫云，是楼仙尊要渡劫飞升！”
……
“你想用渡劫飞升的天雷劈死我？”沈雾行嘲笑：“那你错了，我不入轮回，不受天道制约。”
“天雷是劈不死……”
“不，”楼宴之打断沈雾行的话，也笑：“这么多世，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吗？”
“你凭什么能和小辞一起轮回，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轮回会因为小辞献祭救世人而忽然终止，你又凭什么和小辞一起去往其他世界？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楼宴之看着那颗还在滴血的头，说：“你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吗？”
“太蠢了。”
“你说你和小辞一同降生于世，你们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楼宴之说：“可笑，你想过为什么小辞世世都死在你之前吗？”
沈雾行想过，但是从来没有从楼宴之指的这个方向去想。
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不可能！不可能！
沈雾行那颗头颅开始挣扎起来：“你想骗我？！”
“你知道时婴和鸦隐吗？”楼宴之他看着已经酝酿好了，即将劈下来的那道雷，他只是动了动手指，沈雾行的挣扎就被悉数化去，楼宴之说：“好了，也不枉我等了那么多世。”
天雷如雨落，密集得能把人穿成筛子。
楼宴之不躲不避，反而是迎了上去。
“你什么意思？！楼宴之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雾并行看着他，问：“难道你要杀了小辞哥哥？！”
“你的雷劫凭什么要我一起？！”
“不，”楼宴会之把沈雾行的头颅抛向雷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雷劫。”
他在沈雾行惊讶愤怒的眼神中笑了：“也是你的。”
“我不伤害小辞，”楼宴之说：“世世轮回，我发现我们的结局都无法改变，小辞永远会死，乱世永远会降临。”
他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里发现，林青辞的结局永远无法改变。
于是他开始准备，每一世都偷偷地改动一点点林青辞的命。
自己是天道定下的救世主，天道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改动而发现不对劲。
只是前一次轮回，他被天道发现了轮回这件事，于是林青辞还是走向死亡，之后，轮回结束。
自己飞升成神，而林青辞入了其他轮回，进入了其他世界。
因为林青辞是死于献祭魂飞魄散，所以即使自己偷偷剥离神魂护住林青辞的魂魄，也终究没能保他世世平安。
“我想改变他的结局，”楼宴之说：“所以我改了他的命。”
准确来说，是换了他们的命。
生生世世的谋划，就是为了这一刻，以命换命。
楼宴之看着被劈中的沈雾行，笑着说：“现在，我死了，你自然也会死，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