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落下零星雪花,飘落在人脸上,风一吹就化成水。
在林青辞脸上留下湿润水痕。
不过他没走出去几步,手就被人牵住了。
楼宴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无奈,他说:“小辞,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林青辞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楼宴之握住他的手。
楼宴之眼里带着淡淡的无奈:“怎么一生气就不理人?”
林青辞依旧垂着眼眸:“……哦。”
楼宴之闻言伸出手摸了摸林青辞的头,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我和你道歉,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
“小辞,对不起。”楼宴之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模样,眼眸含着淡淡的委屈:“我错了,小辞原谅我好吗?”
楼宴之声音本来就好听,如今刻意压低了,就越发温柔宠溺了。
林青辞其实没有生气,他知道楼宴之是为了他好,他知道楼宴之是不想他受到伤害。
只是他做不到看着朋友重伤死去。
林青辞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生气。”
楼宴之闻言明白了:“是我让小辞伤心了吗?”
他们并肩前行。
“如果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问题,我希望可以商量着一起解决,小辞,”楼宴之知道林青辞平时看着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其实骨子里却淡淡的,对很多事情,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反应更是十分的慢。
而且林青辞一生气或者伤心了就不爱说话,闷闷的不理人,像一朵缩在角落的小蘑菇。
林青辞想了想,觉得楼宴之说的没错:“……哦,好。”
两人说着很快就下了苍尧峰,他们刚刚下山,就看到了有人撑着伞站在山脚,白色的油纸伞,伞上画着几枝青竹。
是公羊无双。
公羊无双似乎料到了他们会下山。
“掌门师兄,”楼宴之见状侧身挡了挡林青辞。
“你要救黎锦?”公羊无双朝着楼宴之笑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他看向林青辞,问他。
“嗯。”林青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不在乎公羊无双曾经利用他去救上官道卿,但他也对公羊无双喜欢不起来。
公羊无双见状叹了口气:“和我来吧。”
林青辞和楼宴之跟着公羊无双下了山,然后来到了青囊山。
三人来到一处阁楼,阁楼之外站着个青衣女子,她见到楼宴之后松了口气,眼神又落到了林青辞身上。
“这位是?”
“小辞,这是映月宫的宫主,季平生。”楼宴之说完又看向季平生,对她说:“这位是林青辞,我的道侣。”
“黎锦在哪?”楼宴之介绍完之后就看向季平生,问她。
季平生愣了一下,然后说:“在屋内。”
“我和虚怀暂时给他保住了心脉。”季平生说着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一直安静的公羊无双拦住了。
公羊无双笑吟吟地说:“黎锦那边有师弟就好,宫主,在下有事与宫主商议。”
季平生见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着公羊无双离开。
临走时,他们二人在青囊山布下了结界。
……
黎锦躺在床上,肤色惨白,林青辞上前看了眼,发现黎锦的心脉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黎锦伤的太重了,她的生机在不断地衰败,难怪连季平生都无法救她,因为一个虚无的消息就来了玄天宗。
季平生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楼宴之朝着黎锦伸出手,楼宴之站在一旁,这一次,他没有再去阻止林青辞。
……
林青辞救下了黎锦。
林青辞化作原形躺在了楼宴之手心,细长的枝叶蜷缩起来,一片枝叶残缺,正在微微的发着抖。
在外人看来,林青辞的原身是金乌草的模样,浅色的枝叶上有金色的太阳一样的纹路。
一片细长的叶片卷着楼宴之的手指。
“楼宴之……”林青辞困倦地躺在他手心,说:“我好困。”
“……睡吧。”楼宴之嗓音很轻,带着一点沙哑:“我在这里。”
一滴泪,落在细长的叶片上。
楼宴之的目光在林青辞身上停了很久,然后看向了逐渐好起来的黎锦身上。
他的目光里,忽然就带上了一点恨意。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恨黎锦,不应该怨恨上官道卿,可是,可是……
他真的克制不住。
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他恨……
当初把林青辞带入这个世界。
如果林青辞一直在灵山之巅,他就永远是那棵无忧无虑的灵草。
每天和日月星辰为伴。
是他把林青辞带来了这个世界。
是他护不住他。
是他的错。
他不该恨那些人,他最应该恨的人,是自己。
……
那天之后不久,黎锦就醒了。
她醒过来之后不久,离开了玄天宗。
再之后,修真界又有流言传出。
楼宴之身上的至宝两仪魂兰被用来救下了黎锦。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但映月宫被偷袭,黎锦重伤惨死的消息在修真界不是什么大秘密,所以一部分人相信了这件事。
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寻找黎锦,但却发现黎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从修真界蒸发,不见了踪影。
一部分人因此死心,但是大多数人却依旧把心思放在了玄天宗楼宴之身上,他们觉得这只是玄天宗的人放出的一个假消息。
只是转移注意力的假消息。
也有很多重伤将死之人往玄天宗山脚聚集起来,反正都是一死拼一下没准能够活下来呢?于是越来越多的濒死的修士开始试图闯入玄天宗。
不过大多数都修士都越不过玄天宗山脚的护山大阵。
于是他们死在玄天宗山脚下,尸体越堆越多。
魔界。
血影教。
一望无际的血池之中,漂浮着无数将死之人,白发白瞳的少年泡在血池之中,露出半个脑袋,白发披散开来,像是蜘蛛网一样缠住那些将死之人。
沈雾行被楼宴之杀死后,又重新活了过来。
这样的乱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劫难,唯独对沈雾行来说是桃源。
因为他食人血肉,世道越乱,他越强大。
所有的血肉和仇恨,一切肮脏的情绪都会成为他的养料。
这个世界真是好极了。
他再也不用费心去找血肉,因为人在杀起人来的时候甚至比魔修杀人还要狠毒。
满门抄斩,屠城,坑杀战俘……这些在从前看不到的盛况,在如今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修真界那些愚蠢的修士一开始还妄图救人,后来魔界乱起来,他们自顾不暇,连自己的命都丢了,哪还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顾及那些人呢?
沈雾行刚刚苏醒过来,明明是应该很开心的,但是他眉眼间却有些烦躁。
他的神魂很痛。
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痛。
该死的楼宴之。
被其他人杀死就没有这样神魂撕裂的感觉,这一次,难道是因为灭他神魂的人是楼宴之吗?
沈雾行半张脸还是白骨,那双雪色的重瞳上渐渐爬上血丝。
等他恢复之后,一定要杀了楼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