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竹影在聚灵阵中摇曳成青黑色的网。孟川盘坐在阵眼处,怀中的聚灵玉简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与他周身流转的灵气形成微妙的共振。中品养气丹的药力在丹田化作一团暖雾,顺着《沧澜引气决》的脉络冲刷着经脉壁上的杂质,他能清晰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如同江河入海般轰鸣。
“练气一层巅峰......就差这最后一层膜。”孟川咬破舌尖,让一丝精血融入灵气,指尖掐出引气决的最后一个法印。聚灵阵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方圆三丈内的灵气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在他头顶凝聚成漏斗状的灵涡。当第一缕灵气突破那层无形屏障时,他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通透——远处膳堂飘来的饭香里,竟能分辨出糯米与红枣的比例;竹叶上的露珠坠落,他能看见水珠表面折射的七重光晕。
“练气二层!”孟川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抬手轻挥,案几上的茶盏应声而起,在半空旋转三圈后稳稳落回原处,茶水竟未洒出半滴。这种对灵气的细微操控,正是练气二层“控物”境界的标志。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卯时已至。孟川撤去聚灵阵,将玉简收入袖中,忽觉掌心一阵温热——今日的捞取时刻到了。他快步走向后山的老槐树,昨夜下过小雨,泥土里混着青草的腥甜。确认四周无人后,他屏息伸手刺入虚空,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薄纸。
“叮!捞取物品:丙级隐身符(残缺)。可维持隐身状态一炷香,使用后符篆碎裂。注:符篆残留前任主人神识,使用时需压制自身灵气波动。”
孟川瞳孔微缩,隐身符在坊市属于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即便残缺也是保命的宝贝。他摸着符纸上若隐若现的云雷纹,忽然想起林瑶袖中的引灵要诀——这两者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难道出自同一人之手?
“孟川?”
熟悉的女声惊破晨雾,孟川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林瑶身着淡青色长裙,手持一支玉笛,正从竹林小径走来。她腰间的青霄令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袖口处露出半卷书页,正是昨夜孟川窥见的引灵要诀。
“师姐早。”孟川低头行礼,指尖悄悄将隐身符揉成一团藏入袖中。他能感觉到林瑶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自己周身,连忙运转灵气,在体内模拟出练气一层的虚浮波动。
林瑶走到他面前,玉笛轻轻点地,溅起几点泥星:“昨日给你的养气丹,可服下了?”
“回师姐,弟子已服下,今日觉得精神甚好。”孟川故意让声音带些颤抖,装出体弱的模样,“不知师姐找弟子有何事?”
林瑶忽然轻笑,袖口无风自动,一张泛黄的纸页飘到孟川脚下:“昨夜路过柴房,见此物掉在地上,可是你的?”
孟川瞳孔骤缩——那是《沧澜引气决》的残页,是他昨夜突破时不慎遗落的。他迅速弯腰捡起纸页,指尖在上面摩挲两下,忽然抬头望向林瑶,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这......是弟子偶然拾得的,不知是不是违禁之物?”
林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夺走纸页,指尖灵气闪过,纸页瞬间化为灰烬:“杂役房不许私藏功法,记住了。”她转身欲走,又似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抛给孟川,“里面是三粒下品养气丹,你体质孱弱,好好调理。”
孟川接过玉瓶,触到瓶身时忽然福至心灵——瓶身上刻着细小的阵纹,竟是个简易的聚灵阵!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是感激涕零:“谢师姐大恩!”
林瑶走出十步开外,忽然顿住脚步:“孟川,明日巳时初刻,来外门执事堂领月例。”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孟川心中警铃大作——杂役弟子的月例向来由管事统一发放,为何她要单独让自己去领?
待林瑶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孟川立刻展开隐身符。符纸触到皮肤的瞬间,他只觉一阵冰凉蔓延全身,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脚已变得半透明。他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连脚步声都被削弱了七分,心中大喜。正欲回杂役房,却听见前方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王哥,那小子真的每天都来后山?”是杂役弟子张顺的声音,“会不会是偷了宗门的宝贝?”
“嘘!”王虎的声音带着狠戾,“老子亲眼看见他和外门的林师姐说话,说不定勾搭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孟川屏息凝神,贴着槐树缓缓移动。隐身符的效果正在减弱,他能看见自己的指尖渐渐恢复血色。前方的灌木丛后,王虎和张顺正握着砍柴刀蹲伏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等他回来,咱们就......”王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张顺咽了口唾沫,手背上青筋暴起。
孟川心中冷笑,悄然绕到另一侧,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抛向远处的溪流。“噗通”声响起的瞬间,两人立刻起身追了过去。他趁机溜回杂役房,刚关上门,隐身符便化作齑粉飘落。
“想算计我?”孟川擦去额角的冷汗,摸到怀中的玉瓶时忽然一愣——瓶身的聚灵阵纹路,竟与聚灵玉简的阵图有三处重叠。他取出玉简,将两者并排放置,只见玉简边缘的云纹突然发出微光,与玉瓶上的阵纹形成呼应,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残缺的“澜”字。
“沧澜宗......上古传承?”孟川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个字,忽然感觉玉简深处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连忙收敛灵气,将玉简和玉瓶收入枕头下的暗格——这个秘密,必须等到实力足够时才能揭开。
辰时末刻,孟川混在杂役队伍中去膳堂领粥,王虎阴沉着脸站在队伍末端,目光时不时扫向他。他故意打了个寒颤,捧着粥碗缩到角落,心中却在盘算——林瑶让他明日去外门执事堂,究竟是试探还是另有图谋?而王虎等人,怕是不会等到明天了。
果然,当暮色降临,孟川刚走到柴房门口,便被三个黑影堵住去路。王虎手持一根粗木棍,身后跟着张顺和另一个杂役李三,三人眼中泛着凶光。
“孟川,听说你勾搭上了外门师姐?”王虎一步步逼近,木棍在掌心敲得“啪啪”响,“杂役私通外门弟子,按宗规该打断双腿,扔去乱葬岗!”
孟川后退半步,后背抵在柴房木门上,面上装出惊恐之色,心底却在快速计算——练气二层对付三个凡人杂役绰绰有余,但不能暴露灵气。他余光瞥见墙角的扫帚,忽然心生一计。
“王哥,我哪有那本事......”他故意让声音发抖,“要不我把这个月的月例都给你?”
“晚了!”王虎怒吼一声,木棍劈头盖脸砸下。孟川侧身避开,扫帚突然横扫而出,扫起一片灰尘迷住三人双眼。他趁机抬腿踢向王虎膝盖,在对方倒地的瞬间,拳头擦着张顺耳边掠过,砸在李三肩头——看似凶猛,实则用了巧劲,只让对方感到剧痛却不伤筋骨。
“鬼、鬼啊!”李三惨叫着抱头鼠窜,张顺也跟着后退,只剩王虎捂着膝盖骂骂咧咧。孟川抓起扫帚冲进柴房,闩紧房门后,靠着墙缓缓坐下。掌心全是冷汗,刚才若不是留力,怕是已经闹出人命。
“叮——”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子时已至。孟川摸出怀中的聚灵玉简,灵气刚注入,便听见玉简深处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某道禁制又松动了几分。他借着月光看去,只见玉简背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破阵者,可至沧澜禁地第三层。”
禁地?孟川心脏狂跳。沧澜宗禁地向来只有内门弟子可入,传说中镇压着上古秘境的入口。他摩挲着玉简上的字,忽然想起林瑶的青霄令——那令牌的形制,竟与玉简上的阵纹如出一辙。
“林瑶......你究竟知道多少?”孟川吹灭油灯,在黑暗中闭目养神。明日去外门执事堂,必定是一场硬仗,但他已不是任人宰割的杂役——隐身符虽已碎裂,但聚灵玉简和养气丹足以让他在练气二层站稳脚跟。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山风卷起落叶拍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孟川悄悄运转灵气,在体内构筑起防御屏障。他知道,从踏上修真路的这一刻起,便再无回头之路——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葬身在这无尽的深渊里。
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时,孟川整理好衣襟,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玉简。柴房外,王虎的咒骂声隐约传来,但他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今日过后,或许该考虑离开杂役房了——毕竟,一个能与外门弟子“私通”的杂役,留在底层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走吧,去会会那所谓的外门执事堂。”孟川推开柴房大门,晨光落在他坚毅的脸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这一日,注定是他迈向更高境界的起点,也是他揭开沧澜宗秘密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