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话。”苏念卿打断他，目光紧锁着病人腕间那串褪色的红绳。
绳结处半片乌头叶的干痕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她伸手轻轻一捻，那叶片竟碎成了齑粉，抬眼时口罩上方的目光锐利如刀：“病人是乌头碱中毒，不是慢性支气管炎。”
张医生的喉结剧烈滚动：“可病例上写着......”
苏念卿看了一眼病历，目光停留在病历时间上，“病历没有问题。” 苏念卿打断他，银针在病人十宣穴上轻轻捻转，“他中毒应该是昨天晚上，乌头碱中毒典型症状：口舌麻木、心律失常、血管痉挛，刚才的抽搐呕血是毒素侵犯中枢神经的表现。你们看他腕间的红绳，”
她用镊子夹起那串褪色的饰物，绳结缝隙里抖落出更多乌头叶碎屑，“民间常用乌头泡酒治风湿，肯定是过量服用了。”
张中医凑上前，老花镜几乎贴到病人舌根：“瘀斑虽淡，仍有青紫...... 毒邪尚未尽除。”
“所以需要继续刺血排毒，配合绿豆甘草汤解其毒性。”苏念卿拔出最后一根银针，针尖在纱布上擦过，“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送急诊室心电监护，防止出现室颤。”
张医生看着苏念卿：“苏知青，你怎么敢确定是乌头碱？万一误诊......”
“张医生，我相信贵医院一定有这方面的专家，请他来瞧一瞧即可，”苏念卿目光无惧地看着张医生，回道，“乌头碱中毒的脉象如按琴弦，且有特殊麻涩感，”她指向病人逐渐转浅的肤色。
院长喉头滚动，猛地转身对张医生说：“快，快把李主任请来！”
张医生点点头，慌忙跑去打电话。
不一会，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在张医生的陪同下匆匆赶来，正是李主任。
他快步走到病人身边，先是翻看了病人的眼皮，又仔细检查了舌头，然后伸手搭脉。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色凝重：“确实是乌头碱中毒，苏知青诊断得没错。”
李主任赞许地看了苏念卿一眼：“小苏同志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真是难得。”
苏念卿谦虚地说：“李主任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就在这时，病人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眼睛慢慢睁开了。
“醒了！病人醒了！”陈默惊喜地喊道。
苏念卿立刻上前：“同志，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病人眨了眨眼，声音微弱：“我…… 我头晕，心口有点闷。”
“这是中毒后的正常反应，你别担心，我们正在给你治疗。”苏念卿安慰道，“你之前是不是服用过含有乌头的药物？”
病人想了想，点点头：“我…… 我关节疼，听人说用乌头泡酒喝有效，就…… 就昨晚偷偷喝了点自己泡的乌头酒。”
果然是这样。苏念卿叹了口气：“乌头毒性很强，以后千万不能随便服用了，一定要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
病人虚弱地点点头。
这时，护士端着熬好的绿豆甘草汤来了，苏念卿对着病人说道：“这汤能解毒，你尽量多喝点。”
看着病人一口接一口慢慢喝下汤，苏念卿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直起身，发现许红梅不知何时站在了会议室门口，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苏念卿微微皱眉，没说什么，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张医生走到苏念卿身边，低声说：“苏知青，真是抱歉，这次考核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还得谢谢你力挽狂澜。”
苏念卿摇摇头：“张医生客气了，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话虽如此，但你的医术和胆识确实让我们佩服。”张医生顿了顿，对着在座的所有考生说道，“现在病人情况稳定了，考核继续。”
接下来的考核进行得很顺利，其他组的病人都是预先设定好的病症，考生们按照流程诊断治疗，虽然也有紧张的时候，但都没有再出现意外。
考核结束后，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张医生的宣布。
张医生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考核，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但也让我们看到了各位考生的真实水平。首先，我要表扬苏念卿同志，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冷静果断，诊断准确，治疗方案得当，成功挽救了病人的生命。这种医术和医德，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说着，张医生带头鼓起了掌，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念卿站在那里，微微点头致意。
掌声过后，张医生继续说道：“下面，我宣布考核结果。经过各位评委的认真评定，本次考核的第一名是苏念卿同志！”
再次响起的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大家都向苏念卿投去了敬佩和祝贺的目光。
张医生笑了笑，然后开始宣布其他考生的成绩，宣读完成绩，张医生清了清嗓子：“所有考生本次都表现可以，除苏念卿同志外，其他各位还需要去省军区医院进修一个月，才能发证。”
众人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意外，刚苏念卿的那一手银针已经将所有人征服，她确实可以独自行医。
考核结果宣布完毕，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
苏念卿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张医生叫住了她。
“苏知青，请留步。”张医生走到苏念卿面前，“这次考核，你不仅展现了高超的医术，更展现了良好的医德。去村里当村医，实在有些埋没，我们县医院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想问问，你愿意留在县医院工作吗？”
苏念卿愣了一下，没想到张医生会这么说。
她想了想，说道：“张医生，谢谢您的认可。不过，我是想要考虑去村里，县医院有很多像您这样优秀的医生，少我一个不少，但是村里更需要医生，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自己选择去哪个村。”
张医生闻言，眼里满是惊讶和赞许：“苏知青，你有这想法真是难得。你想选择去哪个村？”
苏念卿沉吟了片刻，“我听说青山坳那边从未有过村医，而且那里交通不便就医困难，不知道......”
“青山坳？”张医生的声调不由拔高了些，“苏知青，不是在杨柳树村当知青嘛？”
“许白薇是杨柳树村的，我想她到时候培训完回来应该会选择杨柳树村，”苏念卿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青山坳地处偏避，估计没有人愿意去那，学了这一身本事去那总能派上用场。”
张医生听着她的回话，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申请去边疆支医的场景，喉头滚动，“好，苏知青我看好你，你想去青山坳，我帮你，另外你整理一张单子明天上午拿来给我，看缺什么药，每月十五可以来县里领一次常用的药品，其余的可能需要你自己上山采或者购买才行。”
“好的，谢谢张医生。”苏念卿听着张医生的回复就知道十之八九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