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今年所有姐妹都去行宫的话，那宋更衣……”
明妃倒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用了宋芩枝的法子报了仇还得到了二公主，那也会试着把她从凝香阁带出去。
只是人人都以为陛下是因为先前那些事厌弃了宋芩枝，却不知道他对宋芩枝的疑心远不止于此。
裴齐光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行宫不像宫里这般守卫森严，也许给一个缺口，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宋更衣屡屡身陷是非，朕……唉。”
裴齐光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明妃突然灵光乍现，难不成，陛下禁足宋更衣是为了护着她？
明妃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真相了，谁都知道珩嫔和宋更衣从前是好姐妹，陛下明明一开始对宋更衣的在意是有目共睹的。可是珩嫔如今盛宠，宋更衣却被降位禁足，保不齐珩嫔才是那个被陛下推出来的挡箭牌，陛下心疼宋更衣总被陷害，才将她禁足在凝香阁内，名为禁足，实则是保护，不然陛下怎么会变心如此之快？
嗯，一定是这样，那自己就更要帮着宋更衣了。
裴齐光要是有读心术的话这时候估计都笑出声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处处受人掣肘的帝王，宠爱谁就宠爱谁，还需要故意冷落去保护她吗？
“陛下，臣妾是觉着从前那些事儿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宋更衣做的，如今陛下罚也罚了，臣妾也是心疼宋妹妹，也好给她一个机会改过自新不是？”
裴齐光这才缓缓颔首，“罢了，那就按你说的吧，只是莫要让她与珩嫔靠太近了，马车和宫殿安排你多费心。”
明妃咋舌，这都护成这样了？她们这个薄情冷性的帝王不会真对宋芩枝动了心吧？
“臣妾遵旨。”
去行宫的事儿很快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喜珠知道能出去玩儿，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娘娘，您会带奴婢去的吧？”
喜珠拉着沈朝盈的袖口撒娇，沈朝盈知道喜珠是个活泼好动的，瞧她这样子也是好笑，故意逗她，“本宫现在在外人眼里头可是怀着孕呢，再者在行宫这事也该有个着落了，总得带着念珠才安心吧。”
喜珠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只好蔫蔫地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哈哈哈哈笨死了，小喜珠。”沈朝盈大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瞧你这样子，若是不带着你，等我回来的时候，你都该郁郁成疾了，去去去，都去。”
喜珠这才喜笑颜开，又有点羞郝，“娘娘戏弄奴婢，奴婢不与娘娘说话了，奴婢去收拾东西。”
念珠笑着看喜珠跑出去，这才站到沈朝盈身边，“娘娘可想好了带哪些人去？”
“你与喜珠自然是要去的，自然也要把沅霜也带上，小陶子留在曜华宫吧。”沈朝盈托着腮想了想，“前几日陛下说了把逐三给我，有你们三个也够用了。”
念珠颔首，“那奴婢再去叮嘱一下小陶子，只是娘娘，那药物虽能改变娘娘脉象，却不能使娘娘肚子变大，娘娘还是要抓紧些，不然再过两个月，怕是就要被人看出端倪了。”
沈朝盈眉眼弯弯，“我知道啦，你放心吧。”
……
聚香楼。
惇王奉命为牧原王饯行，他看着面色黑如锅底的牧原王也很无奈。
“这是京都一些特色菜，与宫里的菜色不太一样，牧原王尝尝。”
窗户开着，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瑶古娜的面纱，他一抬眼便撞进了少女流转的眼眸中。
牧原王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王爷，我实在是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我这小女真就入不得陛下的眼？”
惇王将眼神从瑶古娜脸上抽离，笑了笑，“圣意岂是我们能揣测的，皇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牧原王不必担忧，天崇与牧原向来友好，公主和不和亲都不会影响两国邦交。”
瑶古娜眼神中难掩失落，她自小就知道她生来就是要和亲的，十几年里精心维护容貌，按照天崇皇帝的喜好学习才艺，也以为自己能进宫做个宠妃，谁知道人家都看不上自己。
惇王风流，最是见不得美人黯然，眼下见她的神色，于心不忍，安慰道，“公主莫要神伤，公主姿容绝世，定然会有属于自己的良人的。”
牧原王捧起酒盏，轻轻旋了旋，笑道，“惇王殿下这般才识，若在我牧原，早已封王拜相，执政一方了。”
惇王觉得他话里有话，低头抿酒，不动声色，“皇兄待我不薄，生于天崇，自是为天崇所用。”
“君臣有义，兄弟亦有情。”牧原王话锋一转，眸色沉了几分，“你我皆身在高位，也皆明白，有时候，人不是不忠，而是……不得不思量。”
惇王笑了，依旧带着七分潇洒三分玩世，“牧原王这话我就不敢接了，朝中大小事务皆有定策，我不过闲云野鹤一个，陛下叫我饮酒我便饮酒，叫我送客我便送客，哪里思量得那么多。”
他一面说着，一面举盏敬酒，“只是您这盏，我还是敬了，盼牧原与我天崇百年安好。”
牧原王与他碰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罢，我多言了……瑶古娜，给惇王添酒。”
坐在一旁的瑶古娜闻言执起酒壶给惇王添了一杯酒，旋即悄悄看了惇王一眼，又低下了头。
瑶古娜静静地坐在席间，听着二人话语。她年少聪慧，虽不懂所有言外之意，却也觉出惇王与旁人不同。
那人话语轻佻，态度却有分寸，既未奉承也不冷淡，仿佛天生就立在高处，无需迎合谁。比起宫廷中那些为权利忙碌的男人，他更像风，带着不羁与冷意，也带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暖。
她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恰好惇王举杯时目光微偏，轻轻与她视线相碰，他挑眉一笑，似是有意，又像是无心，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只那一眼，她忽然觉得，今夜这京都的灯火，好像不再那么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