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业看着傅立群那副“你懂的”表情，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程武王当年的某些旧事。
他心中一凛，不敢再追问灵玉之事。
他转而指着方才被傅立群挥散的雾气：“傅局长，那雾气……”
傅立群叹了口气，神色如常：“此等天地灵秀汇聚之地，偶尔出现些许异象，倒也正常。”
“不瞒胡监察，最近老夫时常能看到这等雾气，也就习惯了。”
胡建业不再多问。
光阴荏苒，三个月弹指即逝。
韩程联姻之日渐近，江北省暗潮涌动，各方势力屏息观望。
纪凡却愈发气定神闲。
他甚至命人将专属躺椅，搬至夜莺KtV新修的天台。
每日迎江风，沐日光，悠然自得。
这日午后，惠风和畅。
一道身影无声落在天台边缘，正是傅立群。
他审视着纪凡那副懒散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纪小子，准备好了？”
纪凡懒洋洋掀开一只眼皮，瞥了过去：“傅老，准备什么？”
傅立群脸色微沉，胡须轻颤：“老夫替你遮掩至今，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纪凡这才慢悠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哦，南郊那块大石头？”
“不错，是我。”他承认得干脆。
此等异动，自然瞒不过每日亲巡灵脉山洞的傅立群。
莫说他，便是纪凡分身，每见那核心灵玉，都觉得那光泽较之最初，已暗淡了不止一星半点。
傅立群见他这副模样，眉头锁得更深，语气带着不解：“你小子……当真不打算去武城？”
“去程以沫那丫头的婚礼上，做点……惊世骇俗之事？”
“比如，抢个婚？”
纪凡失笑摇头：“傅老，您太看得起小子了。”
“我这一亩三分地尚且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凑那热闹？”
“再说了，人家两情相悦，家族联姻，与我何干。”
“你不去，自然最好。”傅立群深深凝视他一眼，语气沉缓几分。
“老夫今日来，与你提前道个别。”
“不日启程武城，此去经年，再回江城，怕是该卸任了。”
“人老了，经不住风浪折腾。”
纪凡心中了然，傅立群在提醒他，卸任的同时，那件镇城灵器，自然也要交予下一任。
他微微一笑：“也好，傅老此去，一路顺风。若有闲暇，小子再去嘉裕，叨扰您几杯水酒。”
傅立群摆了摆手，身影一晃，消失在天台边缘。
他前脚刚离，侯诺曦与侯明哲兄妹后脚联袂而至。
侯诺曦清丽容颜上，此刻带着一丝忧色。
她望着纪凡：“程武王……他忽然放出那样的消息，究竟为何？”
数小时前，一则惊人消息自临安城不胫而走，震动江北行省。
临安，不止一位武王！
当初自程府悄然离去的那位神秘武王，真正身份，竟是江城第一人！
此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侯明哲手持折扇轻摇，面带温煦笑意：“依我之见，这更像是程武王的……警告。”
侯诺曦闻言，心中稍安。
可当她忆及当初江城大桥上，纪凡为程以沫出头，一剑重创蓝家护法，掌掴蓝云飞的狂傲，眼神复又复杂。
她迟疑片刻，望向纪凡：“纪凡，你……当真不去武城？”
纪凡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侯大小姐，这问题傅老刚问过。”
“我是真没打算去。”
“侯兄，若有幸参加婚宴，劳烦替我向程小姐道声祝福。”
侯明哲连忙摆手，含笑：“纪兄太高看我了。”
“武王之女，配的是名动江北的韩天逸，我不过初入武灵境，怕是连攀谈的资格都无。”
“我帮你带吧。”侯诺曦忽然接话，声音清浅。
“以沫以前与我是朋友，即便如今身份悬殊，说上两句，想来还是可以的。”
纪凡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他的目光投向天台之下，那片数月间焕然一新、车水马龙的南河街。
这里，才是他如今的根基。
更南边的南郊，尚有一条更庞大的灵脉待他“挖掘”。
见纪凡陷入沉思，侯明哲与侯诺曦对视一眼，拱手告辞，一同离去。
夜风微拂。
天台之上，只余纪凡一人，躺在摇椅上，轻轻晃荡，目光悠远。
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不善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纪凡，这是程武王让我交给你的。”
一道灰袍身影凭空闪现，正是胡建业。
他手中托着一道流光，直射纪凡。
纪凡侧身，伸出两指轻轻一夹，稳稳接住。
入手是一张质地特异的请柬，触感温润。
他瞥了一眼，不由笑了。
又是邀请函？
这张却与寻常请柬截然不同。
通体泛着淡金色，边缘镶嵌细密金丝。
隐隐间，一丝若有若无、极为熟悉的淡雅清香萦绕其上。
纪凡摩挲着请柬，心中了然，真正邀他之人，怕是那位三月未见的白衣女子。
“韩武王让我问你，何时启程？”胡建业眼神阴冷，紧盯纪凡，心头却惊疑不定。
这个表面修为与自己相仿的小子，怎会拥有那般短时内实力飙升至武王层次的恐怖秘法。
不过，那秘法代价定然不小。
这几月被自己明暗压制数次，这小子都选择隐忍，想来是元气大伤，至今未复。
纪凡指尖随意一捻，金边请柬无声化作齑粉，飘散于风中。
他抬眼看向胡建业，语气散漫：“劳烦胡监察转告，江城水土养人，我住惯了，不去临安凑那热闹。”
胡建业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算你识相！”
话音未落，一道青衫身影悄然现于他身侧，气质儒雅，面带温和笑意：“又见面了，纪凡。”
来人正是韩家武王，韩轩。
“韩前辈。”纪凡对着韩轩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个招呼，“您是来看望傅老的？”
他对韩轩的印象不坏，并不会因为对方出身韩家，就觉得不是好人。
韩轩含笑点头：“傅老在我年轻时，多有提携。”
“如今他老人家即将卸任，于情于理，都该来看望。”
胡建业见韩家武王在此，腰杆似乎都直了几分。
他斜睨纪凡，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威胁：“小子，你给我听好了！”
“老夫不日便将接任江城武炼局局长一职！”
“以后在江城，是龙给老夫盘着，是虎给老夫卧着！”
“若敢惹是生非，韩程两家，绝不轻饶！”
纪凡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胡老前辈，我对每一任江城武炼局的局长，向来十分尊敬。”
韩轩深深审视纪凡一眼，目光中似有莫测，却未多言，仅对纪凡微一颔首，身影一晃，竟是片刻未留，转身离去。
胡建业见韩轩说走便走，先前盛气凌人的气焰顿消大半。
真要撕破脸，眼前这小子即便不动用那代价巨大的秘法，单凭本身实力，秒杀自己，怕也易如反掌。
他心下忌惮，又不想输了气势，只能再狠狠瞪纪凡一眼，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急匆匆追着韩轩离去的方向去了。
纪凡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韩家的排场，果然不小。
为防自己跑去武城捣乱，竟专门安排一位武王亲临江城这等小地方。
不过，观韩轩方才态度，他与傅老头交情应是不错，否则，对自己也不会这般客气。
纪凡低声自语：“九千三百万灵石……”
“这灵玉，倒真是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