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散去前,最后瞥了一眼桥下失魂落魄的张文杰。
“出大事了……”
张文杰打了个寒颤,手脚冰凉,驱车亡命奔向南河街自家店铺,甚至不敢朝夜莺的方向多看一眼。
沿途所见,其他世家店铺的留守之人,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惊惶。
江城大桥上的恐怖景象,已如瘟疫般扩散。
胡建业的尸体,在江城大桥上随风摇晃。
都知道他背后是如日中天的程家。
却不想,竟被人如此残忍地悬挂示众!
江城之内,有此能力与胆魄的,唯有那位煞星。
这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江北省。
纪凡对此毫不在意。
他拿出手机,给侯明哲发了条简单的消息:“南河街,清算。”
收起手机,他伸了个懒腰,推开夜莺KtV的大门。
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三个月,恍若隔世。
他缓步踏上积雪的南河街,街面清冷。
两旁店铺内,各家势力留守之人乍见纪凡身影,如同白日撞鬼。
不少人目光下意识游移躲闪,大气不敢出。
三个月前,这位江城第一人定下规矩:南河街所有入驻势力,收益三成上缴。
如今,无一家兑现。
街边一家新开的丹药铺内,金家族长金啸川心神不宁,来回踱步。
当初夜莺天台,若非纪凡间接出手,他们临安四家联盟早已灰飞烟灭。
事后,金家却也从未向纪凡缴纳过一颗灵石。
他越想越是不安,猛地转身,对身旁长孙金逸低喝。
“小逸,通知下去,今日闭门谢客!”
金逸二十出头,年轻气盛,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与傲慢。
“爷爷,不至于吧?我们金家如今也算投靠了省城蓝家。”
“傅立群那老家伙都走了,这纪凡和程家已是水火不容,他难道不怕蓝家也来找他算账?”
金啸川回想起墨家父子惨死当场的血腥,以及纪凡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正欲开口。
咻!
一道血色月牙剑气毫无征兆地激射而来,其速超越音障。
剑气瞬息撕裂金啸川体表的本命灵器光华,洞穿他的胸膛。
金啸川张了张嘴,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无力栽倒。
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
金逸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短暂失神后,无边怒火与恐惧同时席卷。
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面容极度扭曲。
“纪凡……我……”
他恶毒的诅咒尚未成型。
又一道更为凝练的血色月牙无声划过,精准掠过他的脖颈。
一蓬血雾炸开。
金逸扭曲的面孔瞬间凝固,双目圆睁,步了金啸川的后尘。
南河街上各家势力之人无不骇然失色。
短暂死寂之后,不少人当即运转灵力,发疯似的企图逃离。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一栋酒楼顶层。
侯明哲一袭青衫,手持玉扇轻摇,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戏谑。
“纪兄,明哲来迟一步,莫怪莫怪。”
他身旁,侯正宏脸色复杂,紧握一根遍布细密龙纹的尺许石杵。
此物,正是南河街聚灵大阵的阵眼核心。
纪凡抬眼,对侯明哲微微颔首。
侯正宏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各家修炼者,眼中掠过一抹决然。
他不再犹豫,体内浑厚灵力疯狂注入阵眼石杵。
嗡——!
整条南河街上空,毫无征兆地腾起大片浓郁白雾。
雾气翻涌弥漫,迅速遮蔽天日,将街道彻底封锁。
纪凡扫视着浓雾中惊慌失措的众人,眼神不带丝毫情绪。
“纪……纪凡!”丁家家主丁瑞龙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纪凡的声音平淡无波,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三个月前我说过的话,诸位似乎都忘了。”
“今日,便一并清算。”
曾在夜莺天台与纪凡、侯明哲同饮过的丁元,脸色煞白。
“纪……纪兄!丁家与您并无深仇,所欠灵石,家主定会补上……不,十倍补上!”
丁瑞龙连忙附和。
“对,对!元儿说得没错!老夫十倍奉上!只要纪小友点头,老夫这就派人回临安丁家去取!”
丁元听着家主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店铺库房里明明就有足够的灵石,何必耍这种小聪明?
纪凡目光落在丁元身上。
“你与我和明哲相识一场,你可活。”
他顿了顿。
“其他人,不行。”
丁瑞龙老脸骤变,如遭雷击。
周围各家修士更是面如死灰。
浓雾彻底翻涌,隔绝所有视线。
“不——!”
“纪凡,你不能……”
“饶命啊!”
雾中,数名家主联手祭出法宝,灵光冲天,却被一道血色月牙轻易斩碎。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血腥味愈发浓烈,在雾气中弥漫。
张家酒楼门口,张文杰望着自家爷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爷爷当初力排众议,坚持送上那百万灵石“赔罪”,何等明智!
张茂表面沉稳,心中却也暗捏一把冷汗。
从武城韩家婚礼回来路上,他一度后悔。
一百万灵石,说不心疼是假的。
此刻想来,那一百万灵石,花得太值了!
轰隆——!
笼罩南河街的聚灵大阵猛然从外界传来剧烈轰鸣!
仿佛有无形巨锤,一次次砸在屏障之上。
大阵所化浓雾壁垒剧烈震颤,符文光芒狂闪。
一股冰冷的寒气,毫无征兆地侵袭而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清冽幽香。
翻涌的浓郁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冰晶。
而后冰晶瞬间化为冰水,淅淅沥沥滴落。
原本模糊的血腥场面,骤然清晰。
纪凡依旧穿着那身普通休闲装,神色平静立于街道中央。
在他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鲜血汇聚成溪。
那些尸体,无一例外,皆是南河街各大势力的主事之人。
侥幸存活的喽啰蜷缩在店铺角落,瑟瑟发抖。
丁元瘫坐在自家丹药铺门槛上,面无人色,大口喘息。
他不敢去想自家爷爷丁瑞龙临死前那绝望怨毒的眼神。
大阵的震动愈发剧烈。
纪凡停住身形,目光微微一凝,缓缓抬头。
他望向街尾最高的那栋酒楼顶层。
那里,一道清冷绝美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一袭素雅白裙,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不施粉黛的容颜,胜过世间一切色彩。
她的眼神清冽如冰,平静注视着下方街道上的一切。
包括那个站在血泊中的年轻男子。
四目相对,隔着数百丈。
两人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