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阴沉。
陈青推开陈兴洲家的门时，一股浓重的悲伤扑面而来，像屋里积了整夜的寒气。
陈兴洲坐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陈萍穿着护士服的照片，笑靥明媚。
不过一夜功夫，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头发花白得厉害，背也驼了，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苍老得像一截枯木。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有看到陈青时，才泛起一丝微弱的波澜，却很快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节哀顺变。”陈青站在门口，声音低沉。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陈兴洲强撑的平静。
他猛地站起身，相框被攥得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随即爆发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怎么就成了红党？你告诉我，你们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赔我女儿！”
他红着眼冲过来，却在离陈青一步之遥时泄了气，瘫回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才十九岁啊……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想给我买件新棉袄……”
陈青沉默地看着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等他哭声稍歇，才缓缓开口：“杀你女儿的，是李维恭。他抓陈萍，根本不是为了查红党，就是想逼着她咬出我。”
“李维恭……”陈兴洲念着这个名字，双眼瞬间红得滴血，像要喷出火来，“是他！我跟他拼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拽住，重重跌坐回去。
“我有个报复他的办法。”陈青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
陈兴洲抬眼，眼里只剩麻木的空洞。
“这里面，是李维恭在美国的所有底细。”陈青道，“身份证明、纳税记录、银行存折，还有机票……他一辈子的积蓄都在里面，五百万多美元。不过用的不是他的名字，是个叫肖申克的美籍华人。这些都是我帮他办的，一直没交给他。”
他顿了顿，看着陈兴洲：“你拿着这些去美国。用肖申克的身份替他活着，住着他买的房子，把他的钱全转走。让他从云端跌下来，变成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而你，就花着他一生的积蓄好好活下去——这才是对他最狠的报复。”
陈兴洲捏着纸袋，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我不甘心……我女儿的命，怎么能用钱算……”
“去吧。”陈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机票我已经订好了，就在里面，最早一班飞旧金山的，到了那边你就是肖申克了，这里的事，交给我，我会让李维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兴洲沉默了许久，久到陈青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他才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得像从地底爬出来：“多谢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相框，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脸，“不过，我要带萍萍的骨灰一起走。到了那边，我给她找个有花有草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又被哽咽堵住，陈青青转身离开，窗外的风卷着残雨拍在玻璃上，像谁在低声啜泣。
……………
陈明带着于秀凝去美国生孩子了，陈兴洲也去了美国。
事情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沉甸甸压在窗棂上。
陈青刚踏进门，顾雨菲便迎上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维恭还没动静。”陈青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杯，“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有后招。”
他走到窗边，指尖推开一条缝隙，晚风吹进带起些凉意。
远处的楼宇隐在夜色里，只有零星灯火闪烁。
他忽然将窗户再推开些，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目光扫过对面的楼顶——那里黑沉沉的，像蛰伏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带着破空的锐啸而来，陈青却像早有预判，头微微一侧，右手闪电般探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那颗滚烫的弹头。
金属的灼痛感传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中瞬间多了一把毛瑟98k狙击枪，动作快如鬼魅。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从他手中发出。
对面楼顶的阴影里，一个黑影猛地晃了晃，发出一声闷哼。
“打中肩膀了！”顾雨菲反应极快，瞬间摸出腰间的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利落。
那杀手挣扎着站起身，转身就想往楼顶另一侧逃窜。
陈青眼神一凛，枪口微移，又是一枪。“噗”的一声，杀手踉跄着跪倒在地，左腿小腿处渗出深色的血渍。
陈青随手将狙击枪丢在窗台，冲顾雨菲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房门，借着楼道的阴影掩护，朝着对面的楼顶狂奔而去。
夜风里，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两人冲到对面楼顶，看到那个杀手正拖着一条腿往楼梯口爬，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陈青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冷笑道：“小样，就你还来杀我，再修行一千年吧。”
顾雨菲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双手反拷在身后，开始搜身。
传单，赏金，红党的身份证明，陈青笑了：“这李维恭还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顾雨菲回家打了电话，很快保密局沈阳站的副站长亲自带人过来把人抓走了。
“许副主任，陈老大临走前交代过，让我一切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处理吧。”
陈青点点头，吩咐道：“抓回去好好审，这人是红党，证据确凿，这是红党要刺杀我，拿到红党刺杀我的口供后，马上报到南京毛局长那里，还有，这个人我要留活口，看好了，任何人不得探视。”
杀手被押走，陈青回到家，和顾雨菲一起吃着饭。
顾雨菲问：“要不要让那个杀手直接交代是李维恭指使他杀的你？”
陈青摇摇头：“不用，这次该李维恭着急了，不过我还得谢谢他，这样正好洗清了我是红党的嫌疑，南京那边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