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弘益回头看到徐嬷嬷的惨状也吓了一跳。
他狠狠瞪了一眼楚云锦，嘴里叨叨着：“哭什么哭，不过一个奴才。”
心里却在忐忑，楚家如今风雨飘摇，可不能再摊上一桩人命官司。
赶忙拿外敷药给徐嬷嬷撒上，又从腿上扯下一条脏不拉几的纱布给她包扎。
至于能活不能活，也只能看徐嬷嬷的造化了。
楚云霄指着楚云锦骂她是杀人犯，楚云锦又想打弟弟。
吵闹间，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所有人都静下来。
他们才买的小院子，除了谢子墨和谢宽，就没别人知道他们的住处。
难不成，是谢子墨来了？
楚家现在唯一的下人躺在地上，楚弘益就用眼神示意楚云锦去应门。
楚云锦一扭身，表示自己不乐意。
外面的人又敲了一遍，还开口问：“有人在家吗？”
听声音有点耳熟，但绝不是谢家父子。
楚弘益琢磨着难不成是大理寺的人又来了？赶忙让王氏和楚云锦、楚云霄都来搭把手，先把徐嬷嬷藏起来。
王氏脱了徐嬷嬷的外衣抹干净地上的血，把屋里简单整理了一下，才示意楚弘益去开门。
楚弘益轻轻打开一道门缝，就见吉祥笑盈盈地站在外面。
“楚老爷安好。”
楚弘益见吉祥手里拿了个布包，赶忙把人往里面请。
楚云霄也认识吉祥，委屈吧啦地凑过来拉着吉祥的手问：“吉祥公公，是二姐姐让你来看我们的吧？二姐姐还惦记着家里，对吧？”
吉祥笑道：“小少爷这是怎么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娘娘哪儿能不惦记？这不，让咱家给送东西来了。”
说着便把包袱递给楚弘益，也不往院子里进。
“娘娘在宫里也是举步维艰，能给您送一趟东西不容易。这些东西您省着用。”
楚弘益接过包袱，觉得轻飘飘的，估摸着可能是银票。
他还想问问这件事对嘉和妃有没有影响，嘉和妃有没有在陛下面前帮着美言几句，他什么时候能官复原职。哪怕不能做二品，找个小地方做县太爷也行。
话还没问出去，吉祥已经转身走了。
“吉祥公公！吉祥公公！”
任凭楚弘益在后面怎么叫，吉祥都没有停下脚步。
楚云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白眼一翻不屑道：“她就是伪善！这个时候起码应该送套大宅子给咱们，再送个几十万两银子，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楚云霄冲她吐口水：“就算二姐送宅子，也不给你住！你就是个灾星，你在哪儿，哪儿就没好日子！”
接着又笑着对王氏说：“娘，你看，我就说二姐姐不恨咱们家吧！她这不就让人送东西来了！”
王氏满是期待地问：“老爷，娘娘都送了什么来？”
楚弘益把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来看。
里面有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还有两块细棉布和三块点心。除此之外，就是两瓶金疮药和一个银锁片。
楚弘益把信封捏在手里，指着棉布和金疮药问：“金疮药我懂，棉布是啥意思？她这是给咱当药布的？”
王氏的心里却一凉。
当年楚云裳被赶出京城，她就只给马车上准备了两块细棉布和三块点心。细棉布是给楚云裳做衣裳的，点心——是她给还没出月子的楚云裳准备的口粮。
至于那块小奶娃巴掌大的银锁片，是楚云裳五岁那年第一次回京，王氏嫌她打扮寒酸，才把楚云英不要的小锁片给楚云裳挂上。
这些东西楚弘益不认得，王氏却认得。
她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老爷，你快看看娘娘给你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楚弘益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张银票，一张一万两，一张两千两，还有一张五千两。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楚云霄高兴得跳起来拍巴掌：“我就知道二姐姐不会不管咱们的，这不就送银子来了！”
楚云锦也赶忙凑过来，露出以往那样乖巧的表情，拉着楚弘益的袖子撒娇：“爹，女儿好久没买胭脂水粉，也没做过新衣裳了。您这回可得好好给我做两件衣裳！我还要吃五味楼的烤鸭和糖醋鱼，还有红烧蹄髈和酱排骨！”
王氏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一万……两千……五千……”
这不就是楚云裳进宫之后，楚家给她的银票嘛！
“老爷，你快看看，二姑娘在信里说了什么！”
楚弘益不懂王氏在怕什么，宫里给送银子难道不是好事儿？
待打开信之后，楚弘益的脸也白了。
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你给的，我都还了，以后好自为之。”
楚家现在正需要银子，这笔钱送来得太及时了。
可是楚弘益的心里却沉甸甸的，王氏也面如死灰。
楚弘益死死捏着银票和信，问王氏：“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抹着眼泪说：“还能是什么意思？她不认你了呗！”
楚云霄反驳：“不可能！二姐姐要是不认爹，还能给咱们送银子？这细棉布虽然颜色不咋地，但做个窗帘应该还可以。银锁片就小家子气了，二姐姐咋不给送几个金元宝！不过有银票也够了，爹，咱们今晚去五味楼大吃一顿吧！”
楚弘益猛地揪住王氏的衣襟，问：“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一把拍开楚弘益的手，又在他受伤的腿上踹了一脚，楚弘益吃痛险些摔倒，王氏这才躲过去。
她一边整理被揪乱的衣裳，一边咕哝：“关我什么事啊！她是你女儿，你自己都不关心，还怪的着别人！”
“你但凡之前对她好一点儿，她能对家里这么大怨气？”
“你对她好？你藏银子的地儿离她那个庄子那么近，你去看过她一次吗？还有楚弘益你是不是蠢啊？咱们手里捏着陆氏几百万两嫁妆，还有陆家每年贴补十几万两银子，钱又不是不够花，你干嘛要做贪官啊！”
才平静了一会儿的小院儿再度鸡飞狗跳起来。
王氏和楚弘益撕扯到一起，楚弘益一不留神松开手，银票脱手的同时，几个身影一同扑上去。
楚云霄抢到一张，咧开嘴还没等笑出声，肩膀就挨了一巴掌，被楚弘益抢回去。
王氏和楚云锦两人抱着一张银票，谁都不松手。
“娘，你给我！我拿着银票有用！”
“还给我，你个败家子拿走银子就没了！你还给我！”
撕扯间只听“撕拉”一声——银票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