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附骨之蛆,瞬间锁死了秦烽翻滚的路径!那从巨石阴影中扑出的矮小身影,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线!带着诡异弧度的漆黑短刃,撕裂风雪,无声无息却又狠辣刁钻地直刺秦烽因为扑倒而暴露的后腰!角度之毒,时机之准,绝非战场上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最阴险致命的刺杀技艺!
剧痛和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身体,但求生的本能和千锤百炼的战斗神经,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秦烽甚至来不及完全站起,在身体与冰冷雪地接触的瞬间,完好的右腿如同安装了弹簧,猛地向侧面一蹬!同时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扭转力!
“嗤啦!”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腰侧皮袄划过,坚韧的羊皮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寒气瞬间灌入!秦烽借着这一蹬之力,身体如同陀螺般旋开半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刺!动作幅度过大,左臂骨折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
那矮小的刺客显然没料到目标在如此状态下还能避开这致命一击,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就是这毫厘之差!
秦烽强忍剧痛,旋身之势未停!在身体尚未完全站稳的失衡状态下,他握着野战匕首的右手却已化作一道闪电!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最简洁高效的杀戮本能!匕首反握,由下而上,借着身体旋转的离心力,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决绝的杀意,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反撩向刺客的咽喉!
快!狠!准!
刺客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惊骇!他矮身急退,同时那柄漆黑的短刃下意识地横格在颈前!试图挡住这羚羊挂角般的致命反杀!
“叮——!”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风雪中炸响!火花四溅!
秦烽的野战匕首,是特种部队配发的近身格斗利器,材质、硬度和锋锐度都远超这个时代!漆黑的短刃虽然材质不凡,但在秦烽这凝聚了全身力量与搏命意志的全力一撩下,竟被硬生生磕开一道缺口,荡向一旁!
匕首的去势只是被阻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冰冷的锋刃,带着死亡的气息,毫不停滞地继续向前!
“噗嗤!”
匕首锋利的尖端,狠狠扎进了刺客因为格挡动作而暴露的左侧肩窝!位置稍偏,未能直接切断颈动脉,但足以深及筋骨!
“呃啊——!”刺客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嚎,矮小的身体猛地一颤,踉跄后退,鲜血瞬间从肩窝的伤口处飙射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洒下触目惊心的红点!他看向秦烽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惊惧,再也不敢恋战,猛地向后一个翻滚,就想借着巨石的阴影遁入黑暗的风雪之中!
“想走?!”秦烽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被强烈的杀意暂时压下。这个刺客阴险歹毒,用的还是淬毒弩箭,一旦让其逃脱,后患无穷!他强提一口气,拖着伤腿就要追击!
就在此时——
“嗖!嗖!嗖!”
三道凌厉的破空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三支羽箭如同长了眼睛,带着凄厉的尖啸,呈品字形,精准无比地封锁了那刺客所有可能的退路!箭矢来势极快,角度刁钻狠辣!
刺客身形刚刚跃起,正处在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尴尬位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攒射,他瞳孔骤缩,在空中强行扭动身体,试图规避!但肩窝的重伤严重影响了他的灵活性!
“噗!”“噗!”
两支羽箭擦着他的身体钉入雪地,溅起血沫!第三支箭,却如同毒蛇般,狠狠贯入了他刚刚落地的右腿大腿!
“啊!”刺客再次惨嚎一声,身体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再也无法移动分毫!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积雪。
秦烽猛地转头,只见护卫队长萨比尔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两名持弓的亲信护卫冲到了近前!萨比尔手中强弓弓弦犹自震颤,脸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眼神凶狠,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刚才那三箭正是出自他手!
“留活口!”秦烽立刻低喝一声,阻止了萨比尔想要补箭的动作。
萨比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秦烽的意图,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护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用绳索将那重伤的刺客死死捆缚起来,并粗暴地卸掉了他的下巴,防止其咬舌或服毒自尽。
营地里的厮杀声已经彻底平息。残余的突厥骑兵在首领被炸死、又遭遇反扑和这诡异“天雷”的震慑下,早已溃散逃入茫茫风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皮毛烧焦的糊味。篝火在风雪中摇曳,映照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受伤者的呻吟和幸存者惊魂未定的面孔。几辆装载皮毛的货车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萨比尔喘着粗气,走到秦烽面前,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这个刚才制造了“天雷”、又在鬼门关前反杀刺客的怪人。敬畏、感激、恐惧、疑惑……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抱了抱拳,声音沙哑而郑重:“多谢…兄弟救命之恩!萨比尔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他身后的护卫也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
秦烽捂着剧痛的左臂,脸色苍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萨比尔,落在了营地中央——那辆一直沉默的车舆上。厚厚的毡帘再次被掀开,康昆仑清癯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他裹着一件厚实的狐裘,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营地,在那些扭曲冒烟的金属箱子残骸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光闪过。最后,那深邃如古井的目光,落在了秦烽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的意味,缓缓走了过来。
康昆仑的脚步踩在染血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走到近前,目光先是落在那个被捆得如同粽子、嘴里塞着破布、肩腿重伤、眼神怨毒却无法动弹的矮小刺客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是突厥人。”康昆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的笃定。他蹲下身,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毫不避讳地捏开刺客的嘴看了看牙齿,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衣物、皮靴,特别是那柄被磕出缺口的漆黑短刃和掉落在一旁的精巧手弩。
“看骨相肤色,像是南诏那边的山民,或者是…倭人?”康昆仑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雪沫,语气平淡,却让萨比尔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南诏?倭人?这水太深了!
康昆仑的目光终于转向秦烽,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袄,看到他里面残破的迷彩和腰间的徽章。他没有立刻询问那惊天动地的“天雷”是怎么回事,反而指了指秦烽明显不正常垂落的左臂:“伤得不轻。先处理伤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萨比尔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兄弟,快!我们带了金疮药!”他就要上前搀扶。
秦烽却微微侧身避开了萨比尔的手,自己站直了身体,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皮肉伤,死不了。”他的目光也落在康昆仑身上,带着同样的审视。这个商人,太不简单了。临危不乱,见识广博,此刻的平静更是深不可测。
康昆仑似乎并不在意秦烽的戒备,反而点了点头:“很好,是条汉子。”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舆,同时对萨比尔吩咐道:“把这里清理干净,尸体埋远点,值夜人手加倍。天一亮,立刻启程,此地不宜久留。”他又瞥了一眼那个被俘的刺客,“把他带上车,看紧了,别让他死了。”
萨比尔连忙应声,指挥人手开始忙碌。
康昆仑走到车舆前,掀开毡帘,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的秦烽,淡淡地说了一句:“风雪太大,寒气入骨,旧伤添新伤,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不嫌弃的话,车里有炉子,也有上好的伤药。”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秦烽的腰间。
摇曳的火光在秦烽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风雪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沫和血腥气,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左臂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身体已濒临极限。康昆仑的邀请,看似关切,实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摊牌——避开了混乱的营地,在那相对封闭的车舆内,有些话,才好说。
秦烽沉默着。他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护卫和流民,又看了一眼被严密看守、拖向另一辆板车的刺客,最后目光落回康昆仑那张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的脸上。这个商人身上笼罩的迷雾,比这塞外的风雪更浓。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时代,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立足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康爷,既是巨大的未知风险,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没有犹豫太久,迈开步子,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向那辆包裹严实的车舆。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染血的积雪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萨比尔看着秦烽走向康爷的车,欲言又止,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低下头继续指挥清理。两名护卫恭敬地为秦烽掀开了厚实的毡帘。
一股混合着昂贵熏香、暖融融炭火气和淡淡药味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血腥寒冷的战场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车内空间不算特别宽敞,但布置得异常舒适整洁。厚厚的波斯地毯,包裹着铜皮的温暖火炉,固定在车壁上的小几上摆放着温润的玉质茶具和一些散乱的、写满密密麻麻符号的纸张。角落里堆着几卷书简和一个上了锁的、样式古朴的小铁箱。
康昆仑已经坐在了火炉旁的一个软垫上,脱下了狐裘,露出里面一件质地精良的深青色圆领袍服。他指了指对面一个空着的软垫,又指了指小几上一个敞开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紫檀木药盒:“坐。药在盒里,有止血散、续骨膏,还有内服的固本丹。放心,没毒。”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秦烽没有客气,在软垫上坐下,温暖的炭火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他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解下了腰间的野战匕首,连同那个沾染着血污和硝烟痕迹的破旧羊皮水袋(里面是空的),一起放在了小几上。然后,他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解开了身上那件被割破的羊皮袄。
深绿色的、磨损严重但质地坚韧的荒漠迷彩作战服显露出来,左臂处被简易固定的木棍和布条包裹着。更重要的是,在他左胸心脏位置略上的迷彩服口袋边缘,一枚银灰色的金属徽章,在炉火的映照下,清晰地暴露出来!徽章不大,却线条硬朗冷峻,中央是一只仰天长啸、眼神锐利如刀的狼头浮雕!狼头下方,是两把交叉的、寒光闪闪的匕首!整个徽章透着一股铁血、神秘、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凛冽气息!
炉火噼啪作响,温暖的车厢内一片寂静。康昆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枚狼头匕首徽章上!他脸上的平静如水瞬间被打破!清癯的面容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恍然的锐利光芒!那眼神,绝非第一次见到某种新奇物件的惊讶,而更像是…认出了某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禁忌之物!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死死锁住秦烽的眼睛!声音因为某种极力压抑的情绪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字一顿,如同惊雷在秦烽耳边炸响:
**“雪狼…獠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