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阳台,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在脚下。
晚风吹起她发丝的一角,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份电子合同的打印稿,眼神逐渐坚定。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但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弟弟可以牺牲一切的林疏桐了。
她要的,不只是婚姻的自由,更是人生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陆景行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未动的黑咖啡,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那栋属于林疏桐居住的公寓楼。
他缓缓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心微蹙。
助理周宇航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李曼妮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妥,A建筑设计院那边也收到了我们正式的律师函。”
陆景行点头,没说话。
周宇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陆总,您真的打算放弃原来的协议条款?那样对她太过宽容了。”
“你觉得她需要宽容?”陆景行反问,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周宇航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可能会误会您的意图。”
“那就让她误会。”陆景行淡淡道,“等她明白了,自然就懂了。”
周宇航看着男人背影,忽然明白,这位一向冷静理智的总裁,是真的动了情。
而那位林疏桐,或许比谁都清楚,这段婚姻背后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夜渐深,林疏桐回到卧室,将修改后的婚约锁进抽屉,准备洗漱休息。
手机再次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她心中一紧,快速按下接听键。
“林小姐,您弟弟今晚体温突然升高,已经接近40度,我们需要尽快安排退烧处理。”电话那头是张医生,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和不耐烦。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林疏桐立刻穿上外套,拿起钥匙就要出门。
可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手机又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
她低头一看,是缴费通知:
【患者姓名:林子墨;待缴费用:278,960元;逾期未缴,将暂停治疗】
林疏桐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骤然凝滞。
这个数字,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再次压上了她的肩膀。
她深吸一口气,把信息锁进心里,快步走出家门。
夜色浓重,风有些凉。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轻易倒下。
因为,她已经决定不再做被动接受命运的人。
> “再不交费,只能停药。”
深夜的医院走廊,白炽灯管冷白刺眼。
林疏桐站在病房外的墙边,缴费单被她攥得几乎皱成一团。
她的指尖冰凉,额头渗着一层薄汗,耳畔是张医生那句冰冷的话:
“再不交费,只能停药。”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划在她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她转身离开病房,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直到背靠着墙面站定,她才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滴在泛黄的地板上,碎成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她不是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可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自从签了那份隐婚协议,生活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她只能咬牙坚持,不敢停下。
“姑娘……”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阿姨提着水桶从清洁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拖把,却在看到林疏桐的一瞬间放下了工具,快步走了过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轻轻递到林疏桐手里,然后转身去接了一杯温水。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王阿姨语气柔和,“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苦,但你弟弟有你在,一定会挺过去的。”
林疏桐接过水杯,手指微微颤抖。
她点了点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两人默默走到走廊尽头的长椅旁坐下,耳边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这个夜里唯一不会停下的节奏。
“我年轻的时候也生过一场大病,那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我婆婆四处借钱帮我治好的。”王阿姨望着前方,轻声道,“后来我才知道,她偷偷卖掉了陪嫁的金镯子。”
林疏桐转头看她,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人活着,就怕自己先认命了。”王阿姨笑了笑,“你弟弟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福气。”
林疏桐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热气已经散尽,但她的心里却慢慢涌起一丝温暖。
哪怕是为了弟弟,她也必须撑住。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看见陆景行从电梯口走来,一身黑西装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然。
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略显冷硬的表情缓了几分。
“我已经让财务部垫付费用。”他开口,语气依旧淡漠,却透出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疏桐怔了一下,随即摇头:“你不用这样对我好。”
陆景行沉默片刻,将文件递给护士台后,走近她,声音低沉:“你在怕什么?”
这一问,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在怕什么?
怕弟弟撑不下去;
怕自己扛不住;
怕有一天,连她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可这些,她不能说出口。
她只是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她说。
陆景行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静静站着。
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咳嗽,夜风穿过窗缝,吹动窗帘一角。
整个医院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像黑夜中的两束微光,彼此照应。
而此时,张医生从病房走出,看见陆景行,脸色骤变。
他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上前:“陆总?您怎么来了?”
林疏桐看着他前倨后恭的模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果然,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现实的。
张医生从病房走出来时,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但一看到陆景行站在林疏桐身边,那笑容瞬间变得殷勤而谄媚。
“陆总,您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还不知道是您太太在住院……这病情我已经重新评估过了,会全力治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病历本递上前,“我们医院对特殊病人一向优先安排资源。”
林疏桐听到“太太”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原来我只是没钱而已。”她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入了陆景行的心。
他皱眉,转头看向她:“不是。”
他想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的责任;他也想告诉她,他不想让她再这样独自承受一切。
可他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安慰,更不会允许自己脆弱。
所以他只说了两个字。
张医生听出陆景行语气不悦,立刻识趣地退到一旁,点头哈腰地离开。
走廊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凌晨三点,林子墨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林疏桐趴在床边睡着了,脸色苍白,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像是怕他突然消失。
陆景行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难得柔软。
王阿姨拎着水桶走过来,看到这一幕,脚步放得更轻。
她走到陆景行身边,低声说道:“她撑得太久了,平时不说,其实心里比谁都苦。”
陆景行点头,沉默片刻后走进病房,轻轻地为林疏桐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
布料带着体温,也带着一丝不属于医院的温暖气息。
林疏桐动了动手指,却没有醒来。
她似乎习惯了在疲惫中入睡,在梦里也要紧绷神经。
陆景行站在她身后,目光久久不愿移开。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想看她再一个人扛下所有。
天刚泛白时,林疏桐睁开了眼。
她第一反应是查看弟弟的情况,确认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准备起身洗把脸,却在起身时发现肩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她怔了一下,随即低头看见口袋里露出一角纸条。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上面是几行清峻有力的字迹:
“我不懂怎么安慰人,但我会一直在。”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的视线再次模糊。
她捏着纸条,眼泪无声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无助,而是因为有人陪她一起承担。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清晨七点,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的一角。
林疏桐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雾的空气。
她的精神好了许多,思绪也开始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