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她深切的情意。
当秦岚手忙脚乱地想把一件新缝制的披风为他披上时,风凌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
“师姐,够了。”
秦岚的动作一僵,抬起头,眼眶已是通红。
风凌看着她眼中的水光,心中一软,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我都知道,放心,我不是去送死,我的实力很强的,我是去讨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秦岚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却终究是没忍住,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数年前一别,原以为此生难见,好不容易再见,这一次又要分别......
风凌抬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动作温柔,“等我回来,天山派,还需要一位英姿飒爽英明神武绝代风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掌教。”
听到风凌这些浮夸的用词,让秦岚忍不住噗嗤一笑,只是俏脸上还挂着泪痕,顿时感觉有些难堪,扬起粉拳锤在风凌胸口几下,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许多。
秦岚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头:“好!我等你回来!天山派,我和瑶微师叔会守好!”
安抚了秦岚,风凌又找到了瑶微。
此刻瑶微正和洛有容在一起。
瑶微的神情凝重,她将一块象征着天山派掌教身份的令牌交给了风凌。
“此物虽不能号令天下正道,但在北地九州,尚有几分薄面,若遇危难,可凭此令,向任何与我天山交好的宗门求助。”
风凌收下令牌,郑重道谢。
一旁的洛有容却显得轻松许多,她递过来一枚流光溢彩的羽毛状玉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长老,本宫可不会像瑶微道友这般小家子气。”她语带调侃,“此乃我天璇宫的天璇令,见此令如见本宫亲临,在大乾境内,无论是官府驿站,还是商行钱庄,只要是我天璇宫的产业,你皆可随意调用。另外,京城鱼龙混杂,我天璇宫在京中也有些布置,若有需要,可捏碎此令,自会有人前去助你。”
她顿了顿,美目流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京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那位皇帝陛下能坐稳江山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此行要对付的,恐怕不止是明面上的太子和李家。”
风凌心中一动,知道洛有容是在提点他。
皇权,从来都是最残酷的。
一个能默许坑杀四十万边军的皇帝,其心智和手段,绝不容小觑。
天璇宫和天山派不同,天山派一直以来自诩仙门,一直处于半隐世的状态,天璇宫则是入世宗门。
人脉资源消息灵通程度都是一流。
“多谢洛宫主提醒,风凌记下了。”他接过天璇令,心中对这位行事果决的宫主,多了几分好感。
洛有容嫣然一笑:“不必客气,你既是我天璇宫的客卿长老,你的事,便是我天璇宫的事。我……很期待风长老能在京城,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她的话语中,竟是带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风凌不由莞尔,这位宫主,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一切安排妥当。
翌日,天还未亮。
风凌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黑色劲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起,整个人显得干练而肃杀。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山派的山门前。
晨雾弥漫,远山如黛。
他回望了一眼天山,想到秦岚,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但很快,便被前往京城的决绝所取代。
风凌伸出左手,看着手背上那栩栩如生的魔犬文身,心念一动。
“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团浓郁的黑雾从他手背上涌出,在地上迅速盘旋凝聚。
黑雾散去,七十二头体型矫健、眼冒红光的魔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齐刷刷地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它们的气息比在锁魔塔时更加凝实,显然在金莲之力的温养下,又有所精进。
金莲吸收骨龙魔气,反而对魔犬喜爱有加,偶尔会分出一缕精纯灵气喂养魔犬,引得骨龙经常抗议。
风凌没有召唤骨龙,目标太大。
这七十二魔犬,隐于暗影,行于黑夜,才是潜入京城最好的斥候与杀手。
并且这一路,他还需要追杀夜魔,那些逃窜的夜魔气味早已烙印在魔犬的识海深处,若是放任夜魔四处流窜,每每入夜都将夺走无数凡人性命。
为首的魔犬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已经知晓风凌的想法,其余魔犬纷纷响应,战意高昂。
风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翻身上了一头体型最为健硕的魔犬的背,那魔犬的身躯立刻微微下沉,随即稳稳地托住了他。
“出发。”
一声令下,七十二魔犬化作七十二道黑色闪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如同一群幽灵,瞬间冲下山道,融入了山下的无边黑暗之中。
风凌坐在犬背上,任由凛冽的山风吹拂着他的脸颊。
他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着东南方。
那里,是繁华盖世的帝都。
...
平州中部,黄山郡,山南县。
残破的城墙之下,寒风如刀,饥饿与寒冷交织,笼罩着下方密密麻麻、紧紧相依的流民。
流民的面容枯槁,眼眶深陷,皮肤紧贴着骨架,仿佛是一具具行走在人间边缘的骷髅。
他们蜷缩成一团,企图以彼此微弱的体温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不少流民已经没了声息,没有挨过夜间的寒风,再也见不到即将升起的太阳。
城墙之上,守卫士卒如同石雕,对脚下的惨状视而不见,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天色微亮,沉重的城门伴随着吱嘎声缓缓开启。
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手持盾牌和长矛,将城门前的流民驱散,时刻警惕着,防止流民偷溜进城。
一支人马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一位身着朴素却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引领着众人正要进城。
张丰的目光掠过眼前这幅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下令随行弟子准备粥食。
城楼上的守将看到下方人马的动静,面如寒铁,严厉制止了他们:“朝廷有令,不准擅自施粥救人,违者严惩不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