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拍打着玻璃,教导队宿舍的铁门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屋漏偏逢连夜雨,寡妇难遇梦中人。刘淮水一脚踹开宿舍大门,刺骨的寒风瞬间灌进来,屋里的温度骤降。
\"全体都有!穿内裤集合!\"刘淮水的吼声压过了风声。
冷艳锯打了个寒颤,看着窗外零下十几度的夜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捂热的被窝。
旁边的张帅已经干脆利落,赤诚相见,脱得只剩一条军用内裤,正在往手上哈气。
\"动作快!\"刘淮水手里的腰带抽在门框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三分钟不到操场,今晚就别睡了!\"
宿舍里顿时乱作一团。冯大嘴边脱衣服边嘟囔:\"这特么比西伯利亚劳改营还狠...\"
五分钟后,十几个只穿着内裤的学员在操场上站成一排。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冷艳锯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冻成了冰针。
刘淮水背着手在队列前来回踱步,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俯卧撑准备!做到流汗为止!\"刘淮水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什么时候地上出现水印,什么时候收操!\"
冷艳锯趴在地上,手掌刚接触地面就被冻得生疼。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张帅,那家伙的嘴唇已经发紫,活像中了毒的紫薯精。
\"看什么看!狗眼看人低,加五十个!\"刘淮水的皮靴出现在冷艳锯眼前。
才经一番寒彻骨,又得天亮雪上霜。天刚蒙蒙亮,训练场上就堆满了沙袋。刘淮水拿着花名册,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今天玩点有意思的,\"他踢了踢脚边的沙袋,\"每人扛一个,十公里越野。\"
冷艳锯看着那些鼓鼓囊囊的沙袋,心里直打鼓。冯大嘴凑过来小声说:\"我赌五毛钱,里面装的肯定是铁砂。\"
\"闭嘴!\"刘淮水一个眼刀飞过来,\"不过是让你们暖和暖和,好心当成驴肝肺,冯大嘴第一个上!\"
冯大嘴哭丧着脸扛起沙袋,刚走两步就一个趔趄:\"报告教官!这得有八十斤吧?\"
\"怎么?嫌轻?\"刘淮水挑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给你换个一百斤的?\"
队伍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冷艳锯扛起沙袋时,肩膀顿时一沉。沙袋粗糙的表面磨得锁骨生疼,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跑到五百米时,冷艳锯的腿已经开始发抖。张帅从他身边超过,喘得像个破风箱:\"坚持...住...就当...扛的是...教官的...良心...\"
刘淮水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悠闲地吹着口哨:\"快点!蜗牛都比你...咦?\"
他突然停下车,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等冷艳锯跑近才看清,那是一片从沙袋上磨下来的布料,上面还沾着血迹。
\"啧啧,\"刘淮水把布片塞进口袋,\"看来训练量还是不够啊,布都没磨破就出血了。\"
缅北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战术训练场的水泥地被正午的太阳烤得滚烫。冷艳锯趴在地上,闻到自己胳膊肘传来的焦糊味。
\"低姿匍匐——前进!\"
十几个身影开始在水泥地上蠕动。冷艳锯感觉自己的手肘像是放在烧红的铁板上,每前进一寸都是煎熬。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很快就被高温烤干。
\"冷艳锯!你是在给水泥地抛光吗?\"刘淮水的影子笼罩下来,\"加爬五十米!\"
爬到七十米时,冷艳锯的作训服袖子已经磨没了,手肘处的皮肉翻卷着,露出粉色的嫩肉。
张帅的情况更糟,他的伤口里嵌进了细小的水泥渣,每动一下都疼得直抽气。
训练结束时,医务室古月妮的军医看着他们的伤口直摇头:\"这得缝一针啊,这个我拿手。\"
\"缝什么针!\"刘淮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拿酒精冲冲,撒点消炎粉就行。明天继续训练!\"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那天晚上,冷艳锯躺在床上,闻着伤口传来的酒精味,听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照伤口。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正好落在他的伤口上,像一条闪亮的勋章。
晚饭后的政治学习时间,刘淮水破天荒地没有让他们背条令,而是解下了腰间的皮带。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把皮带对折,在手里掂了掂。
\"报告教官!是皮带!\"冯大嘴抢答。
\"错!\"刘淮水一皮带抽在讲台上,\"这是规矩!\"
皮带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呼啸,最后落在冯大嘴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冯大嘴的背心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痕,像条扭曲的蚯蚓。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刘淮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生铁。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冯大嘴跪在战术训练场的泥坑里,迷彩服被汗水浸透成深绿色。
他右脸颊上的擦伤正渗着血丝,那是刚才格斗训练时被教官一个过肩摔蹭在砂石地上留下的。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只是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下颌线绷得像是要裂开。
\"因为你们还不够痛!还不知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刘淮水突然爆发的吼声惊飞了靶场边的麻雀。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武装带,牛皮在空气中抽出\"咻\"的尖啸。
冯大嘴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武装带抽在了旁边单杠的立柱上,震得铁杆嗡嗡颤动。
\"战场上,敌人不会问为什么!\"教官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黄澄澄的练习弹哗啦洒了一地,\"他们只会用7.62毫米子弹教你做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淮水弯腰揪住冯大嘴的领口,作训服领口的魔术贴被扯开时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两人鼻尖相距不到十公分,冯大嘴能看见教官眼球上密布的血丝,像战术地图上交错的红蓝箭头。
短兵相接,必有损伤。训练场突然安静得可怕。远处正在加练的冷艳锯僵在了据枪姿势,汗水顺着枪托往下滴。
李拥军保持着俯卧撑下压的姿势,肘关节悬停在离地三厘米处不敢动弹。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所有人都听见教官的武装带扣环在轻微震颤,像枚即将引爆的松发雷。
\"报告!\"冯大嘴突然嘶吼出声,喉间的血腥味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我战术意识薄弱!敌情观念松懈!\"
刘淮水松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油嘴滑舌的兵能喊出这么标准的检讨词,更没想到冯大嘴的目光突然变得像淬火的刺刀。
刚才还闪烁不定的眼神,此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作训服左胸的姓名牌,那里别着一枚褪色的\"南疆作战纪念章\"。
皮带一次次落下,教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冷艳锯看着冯大嘴背上越来越多的红痕,突然明白了刘淮水的用意——他是在用疼痛给他们刻下记忆。
训练结束时,冯大嘴的背心已经变成了抽象派画布。刘淮水把皮带系回腰间,轻声说:\"明天检查内务,不合格的,继续加练。\"
教官他转身走向器材室,作战靴踩在弹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走到半路又停住,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今晚加练城市反恐战术,穿全装。\"
夜深人静时,冷艳锯躺在床上,听着宿舍里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银辉,苍白无力。
他突然想起白天刘淮水说的话:\"你们现在享福了...\"这话里似乎藏着什么。冷艳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就着月光写下:
\"这不是在训练士兵,这是在制造战争机器...\"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笔尖突然停住。他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岗哨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在站岗。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步枪在肩上闪着冷光。
不见棺材不掉泪,冷艳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回到床上。明天还有训练,他需要休息。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