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联盟总部的大会议室，苏悦的指节抵着草案封皮，指甲在烫金的\"联盟基本法\"字样上压出浅痕。
\"权力分配要动元老的奶酪？\"霍天宇把文件摔在桌上，战术靴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我霍部守着北境防线三个月，现在要把调兵权交给刚入伙的地方武装？\"他脖颈的青筋跳得像根绳子，目光扫过坐在长桌另一侧的林婉，\"林元老倒是好，草案里写着'历史贡献权重占比30%'，您当年扛过的子弹都能铸尊金像了。\"
林婉的银勺在咖啡杯里搅出漩涡，杯底与骨瓷托盘相碰的脆响盖过了霍天宇的尾音：\"小霍，否决权设门槛是怕有人拿三杆破枪就来左右全局。
上个月陈三的人因为抢粮砸了医疗站，这种队伍有否决权，联盟得天天给他们擦屁股。\"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再说了，草案里资源共享条款写得明白——北境铁矿收益您占65%，这是纵容还是制衡？\"
长桌中段的卡洛斯突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椅背：\"两位吵得真热闹。\"他解开军绿色制服最上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不如听听领导者的意思？
苏小姐，您昨天让苏浩带元老队去清剿毒窝，是怕我的人抢功劳，还是怕霍部的人......\"他拖长尾音，\"手太黑？\"
苏悦的钢笔尖在草案空白处划出一道深痕。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三年前在仓库里被碎玻璃划开手腕时一样，剧烈却沉稳。
林婉昨晚说\"太纵容会失控\"的话还在耳边，可她知道，联盟现在像堆散沙，抓得太急会从指缝漏光。
\"各位。\"她抬眼时，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霍天宇的战术手套还攥着文件边缘，林婉的咖啡杯悬在半空，卡洛斯的拇指正摩挲着制服上的联盟徽章——和昨晚在她办公室窗外看到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们先议后勤补给标准。\"苏悦翻开第二页草案，指尖点在\"单兵日补给量\"的条款上，\"前线士兵现在吃压缩饼干配咸菜，后勤部的人却能顿顿喝炖汤。\"她扫过角落几个基层军官发红的眼眶，\"这条款写的是：无论派系，补给按军衔和任务等级统一发放。\"
霍天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带来的参谋小王昨天还偷偷跟苏悦说，北境营里最年轻的列兵已经连续三天只喝得上凉水——此刻小王正盯着条款，指节把椅子扶手抠得发白。
\"战损补偿。\"苏悦翻页的动作很轻，\"二等功家属一次性拿三十万，这条是我去医院看过十个截肢士兵后定的。\"她想起上周在重症监护室，那个攥着她手腕哭的小战士说\"我妈还以为我在城里当保安\"，喉咙突然发紧，\"元老派觉得钱给多了？
还是新势力觉得命不值钱？\"
林婉的咖啡杯重重落回托盘。
她盯着苏悦腕间的银镯——那道\"活着\"的刻痕在晨光里泛着钝光。
老妇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我投赞成票。\"她转向霍天宇，\"小霍，你那些士兵的军靴底都磨穿了，补给统一后，你省下来的买鞋钱够多造十挺机枪。\"
霍天宇的战术手套\"唰\"地扯下来，拍在桌上：\"后勤和战损可以谈。
但调兵权......\"
\"调兵权的细则下周再议。\"苏悦合上草案，\"今天只过无争议条款。\"她看见卡洛斯的瞳孔缩了缩——这个总像在看猎物的男人，此刻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散会时，霍天宇的参谋小王追上来，攥着草案的手在发抖：\"苏小姐，我们营里小张的腿......\"
\"下周三我去医院。\"苏悦按住他肩膀，\"补偿款三天内到账。\"小王眼眶瞬间红了，转身跑向还在收拾文件的霍天宇，声音带着哭腔：\"头儿，苏小姐说......\"
霍天宇背对着她，却没像往常那样吼\"哭什么哭\"。
他伸手揉了揉小王的后脑勺，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下午三点，苏悦的办公室涌进消毒水的气味——是苏浩带着清剿毒窝的特勤队回来了。
他作战服上沾着血渍，左脸有道新抓痕，却笑得像个孩子：\"毒枭藏了五箱境外武器，卡洛斯的人在后门接应！\"他把证物袋拍在桌上，里面是半张沾血的通讯记录，\"我们顺藤摸瓜，端了三个特工小组，还审出......\"他压低声音，\"有元老派的人收了境外的钱。\"
苏悦的银镯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响。
她想起昨晚卡洛斯发来的那条\"提前清剿\"的短信——原来不是提醒，是引君入瓮。
可他没想到，她派去的是苏浩带的元老队，既能查毒窝，又能揪出内鬼。
\"清洗名单我来定。\"她翻看着审讯记录，在几个名字上画了红圈，\"别让林姨知道她的老部下里有叛徒。\"苏浩点头时，她瞥见他耳后淡淡的青痕——那是方才在毒窝挨了一闷棍的印记。
三天后，联盟广场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响。
苏悦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军绿色身影。
霍天宇站在第一排，战术手套规规矩矩戴在手上；林婉站在右侧，银灰色卷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始终挺直腰板；卡洛斯靠在旗杆下，制服扣得整整齐齐，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协议上。
\"从今天起，\"苏悦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向四方，\"我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她拿起鎏金印章，在协议最末重重盖下，朱红的印泥像团跳动的火，\"而是一支真正的联合作战力量。\"
掌声如雷。
苏悦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仓库里，她抱着受伤的林婉，听着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对着满是血污的银镯说：\"总有一天，我们要让所有人都活得像个人。\"
夜幕降临时，边境哨所的煤油灯被风扑灭了一盏。
伪装成商贩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把怀里的协议副本又往破棉袄里塞了塞。
他望着远处联盟总部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像片星海，而他袖口的银色徽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那是境外某个情报组织的标记。
苏悦的手机在办公室震动。
她拿起时，屏幕上只有一行加密信息：\"协议副本流出，方向：边境。\"
窗外的秋风吹起桌上的草案，最后一页\"最终解释权归联盟最高领导者\"的字样，被吹得轻轻翻动，像在说些什么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