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红色警报灯还在规律闪烁，苏悦的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轻叩了三下。
技术员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备用通讯系统被激活，信号源定位在地下三百米——”她抬手打断，银镯与金属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像根细针戳破了满室紧张。
“封锁消息。”她转身时，陆寒的作战服还沾着硝烟，却已经把枪收进战术背带。
男人的眉峰微挑，刚要开口，她已先一步摇头：“先处理内部。”
地下会议室的门在七人身后合拢时，林婉的保温杯重重磕在橡木桌上。
这位联盟元老发间别着的珍珠发簪跟着颤动，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苏丫头，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林姨。”苏悦在主位坐下，指节抵着下巴，“先看这个。”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卡洛斯的坐姿微微一僵。
他原本交叠在胸前的手臂垂落，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战术手套的磨损处——那是三年前在雷恩手下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旧伤。
霍天宇的拇指在手机屏上划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揣进裤袋，喉结动了动。
“境外金主切断支援，转投新代理人。”苏悦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敌人换牌了，但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林婉的保温杯“咔嗒”一声打开，热气裹着茉莉花茶香涌出来：“我就说新成员不能惯！卡洛斯昨天调了三支侦查小队，连作战部备案都没走；霍天宇的人擅自把驻防区往北挪了两公里，这跟占山为王有什么区别？”她的指甲在会议记录上划出几道浅痕，“再这么下去，联盟迟早散成沙！”
卡洛斯突然笑了。
他的笑带着点冷硬的金属感，指节敲了敲桌面：“林女士，您派去的巡逻队前天在3号区域误击了我们的侦察兵。”他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照片里是半片染血的战术徽章，“您说备案，可老派的审批流程要等三个工作日——等批下来，情报早烂在土里了。”
霍天宇的靴子尖在桌下轻碰了碰苏悦的鞋跟。
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稳住”暗号，他垂眼盯着自己虎口处的旧疤，慢悠悠开口：“驻防区北移是因为截获了新动向，老防线的暗哨还是五年前的布置。”他抬眼时目光灼灼，“婉姨要是不信，我让人把卫星扫描图调过来？”
苏悦看着林婉的耳尖渐渐泛红。
这位当年能扛着狙击枪守三天三夜的女将，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攥紧，银镯贴着皮肤发烫——三年前在仓库，她也是这样攥着妈妈留下的银镯，听着门外追兵的脚步声，想破局的办法。
“散会。”她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苏浩，今晚八点，战术推演室。”
战术推演室的穹顶灯亮起时，林婉正盯着沙盘里微缩的边境线皱眉。
沙盘中央是蜿蜒的“护运路线”，老派的旗帜插在东边的丛林，新派的标记在西边的公路。
苏浩抱着平板站在角落，指尖在屏幕上划动，投影出实时推演数据。
“开始。”苏悦的声音通过广播扩散，混着细微的电流声。
第一回合，林婉的“老派”选择了沿用三年前的丛林密道。
卡洛斯的“新派”却直接调了无人机扫描，红色标记在沙盘上闪烁——密道入口早被敌人埋了地雷。
林婉的脸瞬间涨红，拍着桌子喊：“这不可能！我们的暗桩三个月前刚确认过！”
第二回合，霍天宇的“新派”仗着情报网优势，抄了敌人的补给车。
可当他们试图与老派的后卫队会合时，林婉的人还在按照旧地图绕路——两条路线在沙盘上交叉成死结，代表“护运队”的蓝色棋子被红色包围，一盏盏熄灭。
推演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婉的保温杯盖滚到了桌脚。
她弯腰去捡，发间的珍珠发簪掉在地上，在灯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卡洛斯摘下战术手套，指腹蹭了蹭沙盘边缘的焦痕——那是刚才“地雷爆炸”时，他下意识按下去的。
霍天宇摸出根烟，刚叼到嘴边又放下，目光扫过苏悦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不是谁对谁错。”苏悦踩着台阶走上指挥台，高跟鞋与金属台阶碰撞的声音像鼓点，“是时代变了。”她抬手，投影切换成两张对比图：一张是老派的“人工暗桩分布图”，密密麻麻的红笔标注；另一张是新派的“卫星热成像图”，绿色的热力点在移动。
“林姨的经验能守住根，卡洛斯的情报能扎破网，霍天宇的灵活能撕开缝。”她的指尖在两张图中间划出一道弧线，“但单靠哪一边，都是瘸腿。”
会议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陆寒的身影投在地上，像道沉默的墙。
他望着苏悦发亮的眼睛——那是她每次想出破局之策时的样子，喉结动了动，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双轨治理制。”苏悦的声音突然拔高，“传统行动委员会，林婉林姨领衔，管防御、管后勤、管内部规矩；特别行动部，卡洛斯、霍天宇共管，管渗透、管情报、管境外反制。”她抽出份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印着烫金的“联盟资源分配条例”，“每月绩效审计，苏浩监督。”
林婉捡起珍珠发簪别回发间，动作慢了两拍。
她盯着文件里“老派基础资源保障率70%”的条款，突然笑了：“丫头，你这是给我根拐杖？”
“是给联盟两条腿。”苏悦走下指挥台，伸手把发簪替她别正，“林姨当年能带着二十个人守住弹药库三天三夜，现在带二十个委员会成员，总不会比当年难吧？”
卡洛斯突然起身，战术靴跟磕出清脆的响。
他朝苏悦伸出手，掌心还留着沙盘的余温：“我要特别行动部的情报权限能调卫星。”
“可以。”苏悦握住他的手，“但每月要交三份境外势力分析报告。”
霍天宇最后站起来，指节敲了敲文件：“驻防区调整的审批流程，能不能缩短到十二小时？”
“看绩效。”苏悦的眼睛弯了弯，“做得好，六小时也行。”
散会时，走廊的灯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寒靠在墙角，看着苏悦送走林婉，又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
等最后一个人转过弯，他才伸手把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真信他们能合作？”
苏悦望着会议室里还亮着的灯——林婉正凑在卡洛斯身边看卫星图，霍天宇拿着笔在文件上画圈。
她的银镯在腕间发烫，像妈妈当年拍她后背时的温度：“不信人，但信制度。”她抬头时，眼尾的痣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只要规则够聪明，敌人没来，内部也不会先乱。”
此时，霍天宇摸出通讯器。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道未登记的频段弹出密语：“影子已就位，等待接应。”他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自动追踪系统的小红点，正悄悄爬上通讯器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