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韩卫东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沈风将刚刚收到的照片和地址以及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韩卫东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良久，韩卫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
“我明白了。你判断的没错，他们就是要用佳毅的命来逼你就范，来彻底击溃你的心志。”
“小沈，你听好。”
韩卫东的语速陡然加快，“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动防守，必须主动出击，把水搅浑，把牌桌掀翻！”
“我现在就联系国安在江州的人。他们有一支不受地方节制的特别行动队，二十分钟内就能在城外待命。我会给他们下达最高级别的指令，今晚一切行动只听你一人的调遣。”
“那个化工厂，既然他们选好了舞台，我们就去把这个舞台的灯光打到最亮，让所有藏在黑暗里的老鼠都无所遁形！”
“好。”
沈风吐出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岳父的力量终于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
这不是简单的翁婿联手，这是一个家族面临生死存亡之际。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车子朝着市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
韩佳影，宋思明，千代，废弃的化工厂，黑色的行李箱……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中不断重组推演。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用一个残忍的假象来吓退自己？
不，太简单了。
以韩佳影那种扭曲的性格，她绝不会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
这更像是一个剧本。
一个精心编排好的，让他沈风亲眼见证亲身参与的残忍剧目。
他们要的是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他。
让他带着这份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惧和愧疚，要么乖乖就范，要么在疯狂中自我毁灭。
“呵！”
想看戏？
那就来吧。
只是不知道你们为我准备的这个剧本够不够精彩。
也别怪我，不按你们的剧本演。
……
北川市郊，废弃的第二化工厂。
这里曾是北川的工业骄傲，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生了锈的管道，阴森诡异。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化工厂一公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沈风熄了火，推门下车。
空气中弥漫一股化学品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他没有急着靠近，绕到后备厢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背包。
拉开拉链，里面不是文件，也不是什么求生的工具。
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防弹背心和一支黑色的92式手枪，以及四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
这是他作为“沈阎王”最后的底牌。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再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他将防弹背心穿在衬衫里面，又把手枪别在后腰，用外套下摆盖住。
耳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目标已就位，‘夜莺’向您报道。我们的小组共十二人，已在化工厂外围完成布控。所有出口包括地下排污管道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请指示。”
这是国安的特别行动队。
他们的效率高得惊人。
“原地待命。”
沈风的声音没有波澜。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暴露，不准开火。切断工厂区域内所有的手机信号，但保留一个特定的频率，用于我们内部通讯。”
“收到。”
沈风戴上一副不起眼的黑框眼镜，镜片上微光一闪。
这是行动队的单兵战术目镜，可以将外围所有监控探头捕捉到的画面，实时传输到他的眼前。
整个化工厂的俯瞰图以及几个关键位置的热成像画面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了。
在化工厂中心，那栋最高的反应塔楼下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叫“千代”的日本女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身边放着个黑色行李箱。
在她的周围，沈风通过热成像还发现了至少四个隐藏在暗处的伏兵。
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制高点，呈一个标准的菱形火力交叉网。
专业，致命。
沈风的目光落在那个行李箱上。
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无论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箱子本身就是对他最恶毒的诅咒。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迈步走出了树林。
一步一步坦然地走在通往化工厂的废弃水泥路上。
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被拉得很长。
孤身赴宴。
……
沈风的出现立刻打破了化工厂的死寂。
几乎在他踏上水泥路的第一时间，所有隐藏的枪口都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
千代站在塔楼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那个一步步走来的男人，眼神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走进陷阱的平静。
沈风的脚步最终停在距离她二十米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枪手来说，这个距离枪响人倒没有任何悬念。
“你来了。”
千代开口，她的中文说得有些生硬，但吐字清晰。
“我来了。”
沈风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那个黑色的行李箱上。
“我的妻子呢？”
“你的妻子？”
千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笑。
“沈书记，你现在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她的话音刚落。
“嗖！嗖！嗖！嗖！”
四道刺眼的强光从周围的四座高塔上同时亮起，瞬间将沈风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强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信号。
是对方准备动手的信号。
“沈风，我们老板很欣赏你。”
千代的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她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她决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在你死之前，她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能让你永远铭记的礼物。”
说着，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放在了那个黑色行李箱的拉链上。
沈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戴着的战术目镜，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千代的手。
时间，在这一刻变慢了。
“唰——”
拉链被猛地拉开。
千代将行李箱的盖子掀开。
沈风的呼吸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