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是太子爷啊......这哪里是土特产,这分明是催命符啊!
“殿……殿下……下官……下官……”刘明德开始语无伦次了,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解释在这些明晃晃的金银珠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狗东西,还真是把他当傻子了。这种时候,不想着怎么救治百姓,反而想着给他送礼?还是这种“土特产”?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李承乾此时已经懒得再多看刘明德一眼,只是淡淡地一挥手:“处默。”
“哎!殿下,臣在!”程处默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自家大哥发话了。
“把刘县令,和他这些‘土特产’,一并带下去,给孤……好!好!严!查!”李承乾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得嘞!”程处默兴奋地怪叫一声,大手直接拎起刘明德的后领,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他和他那盘“土特产”一并拖了下去。那几个捧着托盘的衙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着被押走了,沿途洒下一串叮叮当当的珠玉声,和刘明德杀猪般的哀嚎:“殿下饶命啊!殿下!冤枉啊!殿下……”
李承乾看着刘明德被拖走的狼狈背影,心中也感到有些可笑。真不知道这刘明德是聪明还是蠢,你说他聪明吧,他给太子行贿,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来行贿......
本来,李承乾还想着,抓了他,搜集了罪证,就直接押解回京,交给大理寺,让李二那老小子去头疼。毕竟,他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救灾防疫,不是来当包青天的。
奈何,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太子殿下刚到岐山县,就雷厉风行地处理了贪腐县令刘明德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岐山县城!
一时间,整个岐山县都炸了锅!
那些饱受刘明德及其党羽欺压的百姓,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待确认消息属实后,压抑了许久的怨气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苍天有眼啊!太子殿下来给我们做主了!”
“刘明德那狗官,终于遭报应了!”
“快!快去城隍庙!去向太子殿下伸冤!”
于是乎,城隍庙外的临时医疗营地前,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乌泱泱的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许多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见到营地门口那些身着东宫侍卫服饰的兵士,便“噗通”“噗通”地跪倒一片,哭喊声、控诉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痛。
“求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我家的田被刘明德强占了!”
“我女儿被他手下的恶霸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啊!殿下!”
“那狗官贪墨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款,我们快饿死了啊!”
李承乾刚处理完刘明德的事情,正准备和杜荷商议下一步的防疫措施,便被外面的喧哗声惊动。他走到营地门口一看,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黑压压的人群,跪满了整个街口,一张张悲愤交加、充满期盼的脸庞,一双双流着血泪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
这哪里还是什么贞观盛世下的子民,这分明是一群在绝望中苦苦挣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人!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胸中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起来。他娘的,这刘明德,到底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造了多少孽,才能激起如此大的民愤!
“都起来!都起来说话!”李承乾扬声道,“孤既然来了,就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然而,百姓们却依旧跪着不起,只是哭声更大。
李承乾没办法,看着这情形,好了,今天这包青天,他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了!
他当即对身旁的房遗爱道:“遗爱,去,在城隍庙里,临时设个公堂!孤今日,就在此地,听取百姓冤情!”
“是!大哥!”房遗爱也是一脸凝重,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很快,城隍庙那本就破败的正殿里,被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张破旧的供桌搬到了正中,充当了李承乾的公案。房遗爱则带着几名东宫属官,分列两旁,准备记录。
李承乾大马金刀地往公案后一坐,沉声道:“传第一位苦主上堂!”
这一审,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又一个满腹冤屈的百姓被带上堂来。
他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控诉着刘明德及其党羽的种种罪行。
“殿下啊!草民家三代单传的儿子,就因为不小心冲撞了刘县令的小舅子,就被活活打死啊!求殿下为草民伸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太子殿下,我家的豆腐铺子,被刘县令的狗腿子强行霸占,还说什么是看得起我们!我们一家老小,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一个中年汉子,捶胸顿足。
什么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在这桩桩件件的血泪控诉面前,都算是轻的了!
更让李承乾怒火中烧的是,这刘明德,竟然还敢贪墨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款和药材!甚至与城中几家无良医馆勾结,将朝廷拨下来的良药换成假药、劣药出售给百姓,牟取暴利!
有多少稚童因为他的假药跪在母亲面前不管怎么哭喊也喊不起眼前的母亲。有多少家庭因为吃了他的假药天人永隔!
“该死!真该死啊!”李承乾听得是目眦欲裂,一拳砸在公案上,震得那破旧的桌子晃了三晃便啪的一声塌了。
那些前来申冤的百姓,见到太子殿下为他们动怒,心中更是燃起了希望,哭诉得也越发凄厉。
房遗爱在一旁奋笔疾书,将每一桩控诉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记录的哪里是罪状,分明是一部岐山县百姓的血泪史!
李承乾越听脸色越黑,他强压着怒火,让房遗爱将所有指控一一记录在案,每记录一桩,便让程处默带人去核实调查。
程处默领了命,带着一队东宫侍卫,风风火火地在岐山县城内展开了拉网式的搜查和抓捕。那些平日里仗着刘明德撑腰、作威作福的恶霸、狗腿子,一个个被从藏身的角落里揪了出来,押往城隍庙。
一直忙活到深夜,伸冤的苦主才渐渐散去。城隍庙内灯火通明,李承乾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房遗爱整理出来的半米厚的卷宗,只觉得触目惊心。
就在此时,程处默满脸怒气、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抬着十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殿下!”程处默“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横刀往地上一插,禀报道:“这刘明德,简直不是人!他娘的,刮地三尺啊!这是从他家里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装了好几大车!还有地契房契一大堆!乖乖,这狗官比咱们东宫都有钱!”
说着,他命人将那几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晃得人睁不开眼。
李承乾看着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得吓人。
“相关人等,都到案了吗?”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回殿下!除了几个闻风逃窜的小喽啰,主犯和重要从犯,已经悉数到案!都关在县衙大牢里了!”程处默沉声答道,也是怒火中烧。
“好!”李承乾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传令,明日辰时,升堂!本宫要在县衙,公开审理此案!”
第二日,岐山县衙门口,人山人海。
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此,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想亲眼看看,这位为民做主的太子殿下,将如何处置那些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
县衙大堂之内,气氛肃杀。
李承乾端坐堂上,一身太子常服,不怒自威。程处默、房遗爱分立两侧。堂下,刘明德及其一众党羽,足有二三十人,被五花大绑地跪成一排,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带人犯刘明德!”李承乾一拍惊堂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也传到了外面翘首以盼的百姓耳中。
刘明德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东宫侍卫押了上来,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到堂中央的。
“刘明德,你可知罪?”李承乾冷冷地问道。
刘明德瘫跪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有半分昨日的嚣张和今日的谄媚,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臣知错了!臣一时糊涂啊!求殿下看在臣往日也曾为朝廷效过力的份上,饶臣一命吧!”
“哼!效力?”李承乾冷笑一声,“你是为朝廷效力,还是为你自己的私欲效力?房遗爱,将他的罪状,当众宣读!”
“是!”房遗爱出列,手持卷宗,朗声宣读起来:
“岐山县令刘明德,在任期间,强占民田三百余亩,逼死良善三人;纵容其妻弟王三,强抢民女一十三人,致死两人,致疯一人;贪墨朝廷赈灾粮款共计白银五万三千两,粮食五百石;勾结无良奸商,倒卖朝廷疫病药材,以假药、劣药充数,谋取暴利,致使疫病蔓延,百姓无辜病死者,不计其数……”
一条条罪状,罄竹难书!
每念出一条,堂下百姓便发出一阵愤怒的声讨,堂上刘明德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待房遗爱宣读完毕,整个县衙内外,已是群情激愤,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
“让他偿命!”
刘明德听着外面百姓的怒吼,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今日恐怕是难逃一死,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嘶声喊道:“殿下!殿下!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我是魏王……”
“聒噪!”李承乾不等他说完,眼神一厉。
程处默会意,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踹在刘明德的嘴巴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踹回了肚子里,顺便还带下了几颗牙齿。
刘明德痛呼一声,满嘴是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堂前,目光扫过堂下跪着的一众罪囚,又望向衙门外黑压压的百姓,朗声道:“诸位岐山父老!孤乃大唐太子李承乾!奉吾皇之命,前来关内道赈灾防疫!”
“孤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国之根本!此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贪赃枉法,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此行径,国法不容!天理不容!”
“今日,孤便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李承乾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衙门外的百姓闻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太子殿下英明!”
“殿下万岁!”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厉声下令:“来人!将刘明德及其主要党羽,共计一百一十七人,即刻押赴市曹,斩首示众!其余从犯,视其罪行轻重,分别处以杖责、流放!所有贪墨赃款赃物,尽数追缴,用于赈济灾民,抚恤受害者家属!”
“斩!”
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东宫侍卫立刻上前,将刘明德等一众死囚拖了下去。
刘明德等人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如泥,任由侍卫拖拽,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
这一夜,岐山县,人头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