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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家属院,魏欣的目光在部队门口逡巡一圈,并未见到接头人的踪影。
她心里有些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人过来部队这边看看情况?万一她们没有出发呢?
不过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转而对林翠翠笑道:“妹子,时候不早了,我知道有条路,顺着那边走能快点到码头。这样咱们也不用太赶了。” 林翠翠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两人走着走着就拐进一条小巷,没走多远,绕出去便到了那家熟悉的杂货铺。
晨光中,杂货铺老板早已出摊,正拿着鸡毛掸子,在货架间敲敲打打,扬起阵阵灰尘。魏欣装作不经意地瞥了老板一眼,脚下突然踉跄,左脚狠狠绊在右脚上,整个人往前扑去。
“哎哟!” 魏欣惊呼一声,单脚跳着躲了几下,嘴里不停抱怨:“这破路,也不知道谁铺的,尽是坑洼。”
魏欣闹这出太过突然,以至于林翠翠没有反应过来。她赶紧上前一步看着魏欣,“嫂子,没事吧?脚有没有受伤?”
魏欣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朝着杂货铺里扫了一眼,她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下脚,感受了一下,“嗯,是有点疼。”
杂货铺老板手中的鸡毛掸子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清扫。
林翠翠不知道魏欣这是啥意思,但是她感觉魏欣这是有事?怎么?她没带着西西出来,这人是想变卦了,不想去了?
“嫂子,你这还能去吗?要不,咱们改天?”林翠翠是不想再耽搁的,部队那边都已经部署好了,她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魏欣皱着眉头在地上又跺了几次脚,林翠翠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魏欣在地上跺着脚转了两圈儿,她欣喜抬头,“哎呀,没啥大事儿。我用力躲躲,就没那么疼了。可能刚刚就是个寸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魏欣刚刚趁着躲脚转圈的时候,还偷偷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虚晃了一下,紧接着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 三根手指代表 “家属院”,指向来时路,便是示意安排人手掳走西西。
老板扫灰尘的动作愈发用力,掸子重重砸在柜台上,发出 “砰砰” 两声闷响 —— 这是确认收到指令的回应。
听到老板的回应,魏欣心中一松,她故作轻松的对林翠翠说道:“妹子,没事,咱们赶紧走吧。能安排时间出来一趟不容易,可不能被这点小事耽搁了。”
林翠翠关切地问:“嫂子,真没事吗?咱们也没啥大事要办,要不先找个诊所给你看看脚?可别耽误了。”
魏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没事。我自己的脚我还不知道吗?刚刚就是突然绊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待会我好好看着路就是。”
她又在原地跺了跺脚,确定 “脚伤” 无碍后,才催促着林翠翠继续赶路。
两人渐行渐远,杂货铺老板望着她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放下鸡毛掸子,从柜台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快速写下几行字,随后招来一个在街边玩耍的孩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孩童接过纸条,蹦蹦跳跳地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哎呀,妹子,快点,终于赶上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这脚有些不得劲儿,咱们早到了。”
魏欣刚刚绊的那一下本来是想故意装一下的,可是确实是绊倒了。本来她想装着有点脚疼拖延一些时间,可是现在她脚是真的有点疼。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脚有点肿了。但是为了她热爱的那片国土,这点伤算什么?她能坚持。她不敢带着林翠翠太早到地方,万一林翠翠发现了异样不上船怎么办?
虽然她相信他们同伴的实力,但是她知道这次的行动中还有其他国家的特务。他们专不专业她就不知道了。
码头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咸湿的海风裹着鱼腥气扑面而来。魏欣攥着船票的手心沁出汗珠,藏在蓝布衫下的南部十四式手枪硌得肋骨生疼。
她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甲板上的乘客:戴竹编斗笠的男人正往船舱搬咸鱼,动作利落下却透着股不属于渔民的僵硬;
船头卖糖水的阿婆摇着铜铃,说话时舌尖抵齿的发音方式,与标准南岛方言总差着微妙的弧度;
而倚着桅杆的瘦高汉子,卷着裤脚露出的小腿上,有道形似弹片擦伤的旧疤。
魏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觉得这几个人都有问题,但是到底哪些是她的人她也不确定。毕竟,她没有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一切,等上船再说。
“妹子,快上船。” 魏欣扯着林翠翠的袖口往舱门挤,余光瞥见阿婆将铜铃连摇三下 —— 这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林翠翠却突然驻足,这船现在在林翠翠的眼里就是即将要将她吞噬的猛兽,她怎么会轻易的上去呢?
目光扫过船舷边漂浮的竹筒,上面新刻的符号与儿子西西摆弄过的神秘纹路竟有几分相似。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东西,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跳加快的同时也有一些安心。
这些,应该是部队那边的准备的吧?是同伙吗?林翠翠不敢决定。这也有可能是威胁。
“妹子,你怎么了?快上船啊,快要开船了。”魏欣有些着急,万里长征走完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她绝对不允许林翠翠退缩。
林翠翠唇角含笑,一边上船一边说,“嫂子,这船让我想了我们一家子刚刚到这边来的时候。哎,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
魏欣现在哪有时间跟她唠家常,她敷衍着应和,“可不是吗?咱们过来随军的,谁不是远离家乡故土,只要日子过得好,在哪里都一样。”
林翠翠笑着应和着,跟着魏欣一起站在了栏杆边。这边后面就是大海,总归是有一面是安全的。
船缓缓离岸,林翠翠倚着斑驳的栏杆数浮标。他们不可能刚上船就动手,怎么也得离南岛远点,这样部队支援起来也没有那么快。
林翠翠不动声色的将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很多人朝着她释放了善意。但是林翠翠并不知道是人是鬼。她知道自己没有敏锐的侦察能力,也不知道哪些人是真正的好人。
所以,她决定一切尽量靠自己。如果自己靠不住了,那也只能凭借直觉选择相信的人了。最终她的目的是回家。将那些坏人找出来,之后她安安心心的回家去。
林翠翠一边尝试吸收灵力一边数着浮漂,当数到第179个时,卖糖水的阿婆突然踉跄,铜碗里的褐色液体泼向她的裙摆。
“对不住哟!” 阿婆操着南岛方言道歉,枯瘦的手指却在林翠翠裙摆上快速划过,留下三道暗红指痕。
林翠翠低头瞬间,瞥见对方指甲缝里藏着半片靛蓝碎布 —— 和刚刚他们经过的那间杂货铺老板掸灰时飘落的布料颜色一模一样。
林翠翠心里一惊,难道,刚刚魏欣绊脚是在传递消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当时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她是真的不知道魏欣是在干啥?
难道绊脚也是传递消息的一种?那她要传递什么消息呢?他们的计划不都应该是提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吗?
林翠翠低头沉思,可是老太太不给她机会,“哎呦,女娃子,真是大娘对不住你。这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老婆子这腿脚哦,真是抱歉了。”
“不碍事。” 林翠翠刚后退半步。大娘就一把要抓住林翠翠,林翠翠又往旁边侧了侧身。“大娘,一会干了就好了,真没事。”
大娘一抓抓空了,她有些急切的说,“那怎么行?女娃子,大娘包袱里还有一件衣裳,早上有点冷,大娘就多拿了一件,你跟大娘到船舱里换一下吧。
大冷的天,衣裳湿了可是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