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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淬室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陈观盘膝坐于中央的星纹阵眼之上,周身笼罩着一层凝练如实质的青黑色星辉。这光芒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外放,而是带着一种沉重、深邃的质感,如同液态的星河在缓缓流淌,每一次流转都牵引着密室中浓郁的星辰之力,发出细微的嗡鸣。

丹田深处,那微型宇宙般的星能核心,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韵律旋转着。核心的表面,不再光滑如镜,而是浮现出极其细微、玄奥难言的纹路雏形。这些纹路极其简陋、断断续续,仿佛孩童的涂鸦,却隐隐与意识海中那几枚被星能包裹、缓缓沉浮的古老星纹碎片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他不再试图强行解读碎片中那浩瀚却破碎的信息洪流,那只会让精神如遭重锤。此刻,他所有的意念都沉浸在对碎片本身“形态”和“韵律”的临摹之中。

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奔腾的星能洪流,去模仿那碎片中蕴含的、最基础的星辰能量流转轨迹。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过程。每一个微小的转折,每一次能量的起伏波动,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至理。模仿错了,星能立刻在经脉中产生滞涩甚至微小的逆冲,带来针刺般的痛楚;模仿对了,则如小溪汇入大河,瞬间流畅无比,核心的旋转也仿佛契合了某种宇宙的呼吸,变得更加圆融、有力。

【深度冥想状态激活…】

【核心星能运转轨迹微调中…契合度分析…】

【契合度提升:0.01%… 0.03%… 0.05%…】

【警告:精神力负荷过高,持续进行可能导致精神疲惫。】

【建议:结合“星源推演”模块,进行轨迹模拟优化。】

系统的提示如同冰冷的背景音。陈观心念一动,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深处那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推演空间。

嗡!

推演空间内,一个由纯粹星光构成的、代表陈观星能核心的微缩模型浮现。同时,那几枚被封存的古老星纹碎片也被系统以光点形态投射进来。系统强大的算力开始疯狂运转,将碎片上那复杂到令人绝望的轨迹,拆解成无数最基础的线条和节点。

【星纹碎片轨迹拆解中…基础单元分析…】

【尝试与宿主核心星能轨迹进行匹配…】

【匹配失败…误差率99.8%…】

【重新构建模拟轨迹…注入基础单元…】

【模拟轨迹构建中…1%…5%…10%…】

一个全新的、极其简陋的光线轨迹模型开始在推演空间内缓慢构建。它糅合了陈观自身星能运转的部分特点,又强行嵌入了那些从古老星纹中分析出的、最基础的能量流转单元。这个模型粗糙、生硬,甚至有些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拼接”的痕迹,远不如那古老星纹浑然天成、玄奥莫测。

但陈观却看得如痴如醉!

这就是钥匙!虽然只是最简陋的钥匙胚子,但它打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门!这扇门后,不再是武道对肉身的极致锤炼和能量的粗暴堆叠,而是直指能量本源、空间结构乃至宇宙规则的奥秘!是更高层次的“道”!

他立刻将推演空间中这个粗糙的“钥匙胚子”模型,反馈回现实的身体。

轰!

丹田核心猛地一震!按照那生硬的、拼接而成的轨迹强行运转!

噗!

陈观身体剧颤,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改变早已根深蒂固的星能运转方式,如同在体内强行扭转江河的流向!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核心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然而,就在这剧烈的痛苦和几乎失控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迥然不同的“韵律”出现了!这韵律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正确”感!仿佛他体内的星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触碰”到了构成这片天地能量的某种底层规则!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代价是经脉受创,但陈观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值了!

他立刻放缓速度,不再强行推进,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星能,围绕着那一丝微弱的“正确韵律”进行温养、巩固、尝试理解。同时,推演空间内,系统根据刚才现实身体的反馈,开始疯狂修正那个粗糙的轨迹模型,剔除冲突的部分,优化能量节点…

【修正模型…误差率降低至98.5%…】

【结合宿主身体承受极限,优化能量节点强度…】

【生成优化版“基础星纹轨迹模型(初版0.1)”…】

【是否加载?】

“加载!”陈观毫不犹豫。

新的、稍微流畅了一丝的模型加载。这一次,痛苦减轻了不少,经脉的撕裂感变成了酸胀。那一丝微弱的“正确韵律”似乎也壮大了一丝丝,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火苗,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他完全沉浸在这痛并快乐着的蜕变之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 * *

郡城,悦来客栈,天字号房。

张大胡子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桌上,摊开着一张微微泛黄、质地坚韧的特殊纸张。纸上,是用一种散发着微弱银灰色星辉的粉末(星陨砂)拓印下来的图案——正是那几块星纹碎石片上的纹路。

纹路拓印得极其精细,连最细微的断点转折都清晰可见。几条主要的轨迹线流畅古朴,透着一股苍茫气息,旁边散落着许多更细微、更破碎的纹路,如同星辰的尘埃环绕主星。

“乖乖…这玩意儿看着就邪乎…不对,是玄乎!”张大胡子搓着手,对着油灯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头晕眼花,仿佛那些线条在蠕动。“巧手李那老小子,拓印的时候手都在抖,一个劲儿问我这是啥玩意儿,从哪弄来的…啧,我哪敢说?就说是大人要的,关乎阁里机密,多嘴就掉脑袋!吓得他拓完就躲屋里去了,连三倍的工钱都是让他婆娘出来拿的。”

他小心地将拓片卷好,塞进一个特制的、内衬软木的铜管里,封上火漆,贴身藏好。这玩意儿,就是他的命根子,比怀里那几锭金子还重。

刚收拾妥当,房门就被敲响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暗号般的节奏。

“谁?”

“张爷,是我,小六子。”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张大胡子打开门,一个身材瘦小、眼神机灵的年轻人闪身进来,正是他手下一个跑腿的兄弟。“张爷,打听清楚了,城里几家大药铺的‘清心散’、‘护脉丹’,还有‘金疮药’,全被买空了!价格翻了三倍不止!就剩些边角料了!”

“什么?”张大胡子眼一瞪,“全空了?谁干的?”

“还能有谁?”小六子凑近,声音更低,“‘宝丰号’的刘掌柜!还有‘济世堂’的孙大夫!他们两家联手,仗着跟郡守府有点关系,从昨儿下午就开始扫货!现在满城的武者和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慌了,到处托关系买药,价格都快炒上天了!听说城南几个武馆都差点为抢最后几瓶药打起来!”

“他娘的!发死人财!”张大胡子狠狠啐了一口,脸色阴沉。畸变之种虽然灭了,但邪气侵染的后遗症和恐慌在蔓延,加上之前邪甲虫造成的伤亡,这些疗伤、清心、解毒的药物瞬间成了硬通货。宝丰号和济世堂这手囤积居奇,简直是在吸人血!

“还有,”小六子继续道,“城卫军那边也加了人手,四个城门都只开一个,盘查得严得很,进出都要详细登记,说是防邪秽混入,我瞅着更像是防着人跑!另外…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镇远镖局’的少镖头,带着几个人,一脸晦气地从‘万利钱庄’出来,好像…没借到钱?脸色难看得很。”

“镇远镖局?”张大胡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他们走镖的,消息灵通,路子也野。连他们都借不到钱?这万利钱庄的周扒皮,平时不是见钱眼开吗?”

“谁知道呢,”小六子摇头,“反正城里气氛怪得很,人心惶惶。哦对了,张爷,还有件事儿,有点邪门。城西‘老槐树胡同’那边,今儿早上发现死了几条看家狗,还有几只鸡,死状…有点惨,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吸干了血!皮包骨头的!街坊都在传,是不是还有漏网的邪虫子没清干净…”

张大胡子眉头紧锁。吸干血?这听着可不像普通邪甲虫干的。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知道了,你让兄弟们最近都警醒点,没事少往人少的地儿钻。还有,打听一下宝丰号和济世堂囤的药都藏哪儿了!他奶奶的,想发国难财?也不问问咱星陨阁答不答应!”

“明白!”小六子应了一声,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张大胡子在房里踱了几步,越想越气闷。大人还在闭关,城里这摊子烂事…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街道上明显稀疏了许多的行人,和那些神色紧张、步履匆匆的身影,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哭丧还是争吵的嘈杂。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嘟囔了一句,关好窗。大人说得对,南三郡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摸了摸怀里那硬邦邦的铜管,心里才稍微踏实点。等大人出关,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自有大人定夺。

* * *

铁壁城,镇邪司南域分舵。

最深处的密室,隔绝一切光线与声音。墙壁上镶嵌着几块散发出幽冷白光的特殊晶石,照亮了中央一张巨大的黑曜石圆桌。

圆桌旁,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一位身着暗紫色绣金纹长袍的老者。老者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开阖间似有电光闪过。他并未佩戴面具,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带来的无形威压,比任何面具都更令人窒息。正是镇邪司南域首座,人称“紫电”的司徒弘。

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正是刚刚返回不久的厉千雪。她已换下破损的漆黑皮甲,穿上了镇邪司制式的玄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玄色、绣着银色镇邪纹路的披风。面具依旧戴着,遮住了苍白的脸色,但气息比在荒原时平稳了许多,只是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震动和凝重。

司徒弘的右手边,则是一位身着青衫、面容儒雅、气质温润的中年文士。他手中拿着一柄白玉为骨的折扇,轻轻摇动,神态闲适,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茶会。但司徒弘和厉千雪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此人乃是钦天监派来的三位紫袍大监之一,监副,文仲。

圆桌中央,摆放着那面边缘带着焦黑裂痕、符文黯淡的封邪盘。

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千雪,”司徒弘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打破了沉寂,“将野狐坡之战的详情,尤其是最后那异种能量与陈观出手的细节,再复述一遍。不得有丝毫遗漏。”

“是,首座。”厉千雪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条理清晰地再次描述了整个战斗过程,从地窟溶洞的诡异环境,到畸变之种的强大与核心的难缠,重点放在了陈观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掌,以及随之而来的异种能量爆发和封邪盘的剧烈反应。

“…那青黑色的能量,绝非寻常罡气或真元。它蕴含着创生与寂灭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生的恐怖伟力,高度凝聚,破坏力内敛却足以湮灭一切。属下怀疑,那便是传说中的‘星源’之力,但其表现形式…与司内秘典所载的几种‘源’力描述,皆有所不同,更加…纯粹?或者说,更接近本源?”厉千雪的描述带着强烈的不确定感。

“封邪盘对其排斥剧烈,甚至受损,便是明证。”司徒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黑曜石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锐利如鹰隼,盯着那面受损的铜盘。“封邪盘,乃是以‘源’力为基,融合诸多克制邪祟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它对纯粹的‘源’力虽有感应,但绝不会排斥,更不可能受损!除非…”

他顿了顿,看向旁边的文仲:“文监副,钦天监观星定脉,对天地间的本源能量感应最为敏锐。依你之见?”

文仲摇扇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温润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司徒首座,厉巡使的描述,尤其是那‘创生寂灭螺旋’、‘湮灭万物的混沌黑暗’之语,让文某想起监内一份极其古老的残卷记载。”

他收起折扇,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点柔和的白光浮现,迅速勾勒出一幅极其简陋、却带着某种神韵的图案——一个扭曲的、仿佛在不断湮灭与重生的漩涡,漩涡中心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此图名为‘归墟之涡’,传说乃星辰寂灭、重归混沌之象。那残卷提及,能引动此象者,其力…已非此界凡俗武道所能囊括,或涉…‘仙陨’之秘。”文仲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密室中如同惊雷。

“仙陨?!”厉千雪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词,在镇邪司最核心的秘档中也只是语焉不详的禁忌词汇!

司徒弘眼中精光爆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文监副此言当真?那陈观不过一介新晋武圣,岂能…”

“首座稍安。”文仲抬手虚按,示意司徒弘冷静,“残卷所言,虚无缥缈,真假难辨。且那陈观最后亦被能量冲击所伤,显然未能完全掌控。但其功法之特异,引动之力之诡谲,却是不争之事实。封邪盘之损,便是铁证。此等异数,恐非武道之福。”

“哼!”司徒弘冷哼一声,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非武道之福?我看是祸乱之源!那失控的异种能量,狂暴混乱,连封邪盘都无法引导压制,其危害恐更甚于那畸变邪种!此子掌握此等力量,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必须严加监控!”

他看向厉千雪:“千雪,你与那陈观有过接触,观其为人如何?”

厉千雪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禀首座,陈观此人…心思深沉如渊,实力深不可测。行事果决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似乎亦有底线,此次诛灭邪种,确系其主导之功。面对属下试探,其应对滴水不漏,将异种能量之祸推给邪种崩解,并言明无意插手后续,姿态…放得很低。”

“放得很低?”司徒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是自知无法匹敌我镇邪司,暂避锋芒?还是…韬光养晦,另有所图?那所谓的《混元星枢经》,查得如何?”

“司内秘档,并无此经记载。已传讯总司详查,尚未回复。”厉千雪答道。

“查!动用一切力量查!”司徒弘沉声道,“另外,增派人手,严密监控星陨阁在南三郡的一切动向!尤其是陈观本人!他闭关何处?何时出关?一举一动,都要掌握!还有那野狐坡塌陷之地,立刻调集‘地师’队伍,布下‘锁元大阵’,隔绝内外,详查地脉,务必弄清那股异种能量的残留及来源!任何蛛丝马迹,不得放过!”

“是!”厉千雪肃然领命。

司徒弘又看向文仲,语气缓和了些许:“文监副,黑风山脉天降赤星之事,钦天监可有定论?”

文仲重新展开折扇,恢复了那副温润模样,但眼神却带着一丝忧虑:“星陨黑风,赤芒贯地,其象主‘大凶’,亦主‘变数’。坠点已初步确认,位于山脉深处‘葬龙涧’附近。那里本就是上古战场遗迹,地脉紊乱,凶兽横行。赤星坠落后,地脉波动加剧,邪气滋生之兆明显。我司已派‘观星士’携‘定星仪’前往定位,但…恐非易事。司徒首座,镇邪司在此地根深蒂固,还需贵司鼎力相助,封锁外围,清剿可能因邪气或星力而异的凶兽,确保我司人员安全勘探。”

“责无旁贷!”司徒弘毫不犹豫,“黑煞卫主力已调往交界区域,可随时分兵入黑风山脉,配合钦天监行动。文监副放心,南域之内,绝不容邪秽或未知之祸蔓延!” 他话语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同时也将探查“赤星”的主导权,隐隐划归了钦天监,镇邪司则负责武力保障和外围封锁,界限分明。

三方会谈,各怀心思,却又因共同的威胁和未知而暂时达成脆弱的协作。密室内的空气,比之前更加压抑。

* * *

三天后。

星淬室内浓郁的星辰之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陈观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青黑色的星辉如同实质般一闪而逝,随即内敛,恢复深邃平静。周身那层凝练的星辉光晕也收入体内。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却充满力量的爆鸣声,如同沉寂的火山在苏醒。经脉中奔流的星能,比闭关前更加雄浑、凝练,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丹田核心表面的那些简陋纹路雏形,也似乎清晰、稳固了一丝丝。

虽然推演出的“基础星纹轨迹模型”依旧粗糙不堪,与真正的古老星纹天差地别,但那一丝被强行“触碰”到的宇宙韵律,却如同在他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带来的力量提升或许暂时有限,但代表的方向,却让他看到了超越武圣桎梏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强大感。那几枚星纹碎片带来的精神冲击,似乎也被这三天的高强度参悟和推演磨砺得更加坚韧。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如同龙吟。

密室门无声滑开。

门外,张大胡子早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等候多时,一见陈观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焦虑:“大人!您可算出关了!”

“何事?”陈观声音平静,目光扫过张大胡子,发现他气息有些虚浮,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

张大胡子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特制的铜管,双手奉上:“大人,东西弄好了!巧手李的手艺没得说,纹路拓得清清楚楚!原石我也保管得好好的!” 随即,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这几天郡城发生的乱象——宝丰号、济世堂囤积居奇、药价飞涨、人心惶惶、城卫军严控、镇远镖局借贷碰壁,以及城西老槐树胡同牲畜被吸干血的诡异事件,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语气愤懑又带着担忧。

“还有,镇邪司那边动作很大!野狐坡那片塌陷区,昨天就被大批黑甲卫彻底封锁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听说还调来了几个穿着土黄色袍子、拿着奇怪罗盘的人,围着那大坑转悠,像是在做法事!另外,城里多了不少生面孔,气息都挺硬,像是在找什么人…我估摸着,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陈观接过铜管,指尖星能微吐,震碎火漆,取出里面的拓片。目光落在那些古老玄奥的纹路上,丹田核心再次传来微弱的共鸣。他一边听着张大胡子的汇报,一边快速浏览着拓片,眼神深邃。

囤积居奇…恐慌蔓延…镇邪司封锁勘探…黑风山脉…钦天监…还有那诡异的吸血事件…

“嗯,知道了。”陈观将拓片重新卷好,收入袖中(实则是存入系统空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宝丰号,济世堂…跳梁小丑罢了。镇远镖局…”

他话未说完,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猛地从城西方向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扩散开,伴随着隐隐的、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嘶吼和人类武者的怒喝、惨叫声!

“吼——!!!”

那嘶吼声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嗜血疯狂!

张大胡子脸色骤变:“这声音…是城西!老槐树胡同那边?!”

陈观眼神一凝,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平静却带着冷意的吩咐:“召集人手,去城西。带上家伙。”

张大胡子一个激灵,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听到城西方向越来越激烈的厮杀和惨叫声,狠狠一跺脚:“他娘的!真出事了!” 他转身就朝楼下冲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吼:“兄弟们!抄家伙!城西出邪祟了!跟老子走!”

陈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郡城的屋脊上急速掠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青影。他并未直接冲向能量爆发的中心,而是停在一座较高的钟楼顶端,目光如冷电,俯瞰着城西那片混乱的区域。

只见老槐树胡同一片狼藉!几栋房屋倒塌,烟尘弥漫。街道中央,三头体型庞大、形貌狰狞的怪物正在疯狂肆虐!

这些怪物身高近丈,形似巨狼,但浑身皮毛溃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如同被剥了皮的肌肉,肌肉表面还覆盖着一层黏腻的、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苔藓状物质!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充满了饥饿与疯狂,口中滴淌着腥臭的涎水,獠牙外露。最诡异的是,它们身后拖着一条条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长满吸盘的暗红色尾巴!

其中一头怪物正用它那强健的前爪和布满吸盘的触尾,将一个挥舞着长刀的武者死死缠住!那武者身上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被触尾上的吸盘轻易破开,吸盘紧紧吸附在武者身上,肉眼可见地,那武者强壮的身体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窝深陷,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短短几息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而那怪物身上的暗红色苔藓,则仿佛得到了滋养,泛起一层妖异的血光!

“血…血魔藤傀!是那邪种伴生的藤蔓怪物!它们没死绝!” 一个惊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几个穿着郡兵服饰的人,正结阵抵挡另一头怪物的冲击,但阵型摇摇欲坠,脸上满是恐惧。显然,他们认出了这些怪物的来历——正是畸变血卵内那些吸食血肉的诡异藤蔓所化!

另外两头怪物,一头正扑向一群惊慌失措的平民,另一头则被三名气息不弱的武者(两个先天中期,一个先天后期)联手缠住。那先天后期的武者手持一杆镔铁大枪,枪出如龙,罡气凝聚成锋锐的枪芒,狠狠刺在一头怪物身上!

嗤啦!

枪芒撕裂了怪物体表的部分苔藓和烂皮,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暗红色的腥臭液体喷溅而出。

“吼!”怪物吃痛,发出暴怒的嘶吼,动作却更加疯狂!它硬顶着枪芒,布满吸盘的触尾如同毒蟒般闪电抽出!

啪!

一名躲闪不及的先天中期武者被触尾狠狠抽中胸口!护体罡气瞬间破碎,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惨叫着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就被另一条触尾卷住,吸盘瞬间吸附上去!

“王兄弟!” 持枪的先天后期武者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另一条触尾死死缠住长枪,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脱手!

另一头扑向平民的怪物,更是如同虎入羊群,触尾挥舞间,已有数人被吸成干尸,惨叫声不绝于耳!

局面,岌岌可危!

“孽畜!休得猖狂!” 一声清冷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道血色身影如同流星般从远处激射而至,手中一柄狭长的血色弯刀划破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刀光如血月乍现,狠狠斩向那头正在吸食平民的怪物!

是厉千雪!她显然也察觉到了城中的异动,率先赶到!

噗嗤!

血色刀光精准地斩断了那怪物的一条触尾!腥臭的液体喷溅!

“吼!” 怪物剧痛,舍弃了平民,转身疯狂地扑向厉千雪!它身上的暗红苔藓剧烈蠕动,伤口处竟有细小的肉芽在飞速生长!

厉千雪面具下的眼神冰冷,身形灵动如鬼魅,血色刀光纵横交错,与怪物激战在一起。她的刀法凌厉迅疾,带着镇邪司特有的、克制邪祟的血煞之气,每一次斩击都能在怪物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暂时压制住了这头怪物。但她显然有伤在身,气息不如巅峰时绵长,刀光也少了几分巅峰时的霸道,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另外两头怪物,依旧在肆虐!尤其是那头吸干了持枪武者同伴、正与持枪武者缠斗的怪物,越发凶暴!

就在这时。

钟楼顶端的陈观,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中,下一刻,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头正与三名武者(剩下两名)缠斗、并刚刚重创一人的怪物头顶上空。

那持枪的先天后期武者正被怪物狂暴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长枪几乎脱手,眼中已露绝望。另外一名先天中期武者更是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头顶的危险,浑浊的黄色眼球猛地向上翻起,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一条布满吸盘的触尾如同毒鞭般狠狠抽向空中那道突然出现的青影!

陈观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那抽来的触尾一眼。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气势磅礴。只是简简单单,五指张开,对着下方那狰狞的怪物头颅,凌空一按。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势”,骤然降临!

那抽向他的触尾,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瞬间扭曲、变形,然后…嘭!一声闷响,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碎,化作一蓬暗红色的腥臭肉糜!

下方的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万丈山岳当头镇压!它狂暴的嘶吼戛然而止,四只强健的爪子深深陷入地面的青石板中,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体表那些蠕动的暗红苔藓,如同被投入滚油,瞬间变得焦黑、萎缩!它浑浊的黄色眼球中,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恐惧!

它想挣扎,想抬头,想嘶吼,但那股无形的“势”禁锢了它周围的一切!空间仿佛凝固,空气变得粘稠如铅汞!

在持枪武者和另一名武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只见陈观那按下的手掌,五指轻轻一收。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那头凶焰滔天、刀枪难伤的怪物,庞大的头颅如同一个被巨力捏碎的西瓜,瞬间变形、塌陷!红的、白的、暗红色的污秽之物混杂着碎裂的骨茬,轰然爆开!

无头的庞大身躯僵立了一瞬,随即轰然倒地,溅起大片烟尘。那些覆盖在体表的暗红苔藓,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草,迅速变得焦黑、干裂、簌簌落下。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从陈观出现,到抬手,到怪物头颅爆碎倒地,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只有那轻描淡写的一按、一收,和那令人窒息的、碾压一切的恐怖“势”!

“嘶……” 侥幸活下来的两名武者,包括那名先天后期的持枪高手,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看向那道飘然落地的青衫身影,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这…这就是武圣之威?!

陈观看都没看那怪物的尸体,目光转向另一侧。

厉千雪正与那头怪物激战,血色刀光虽然依旧凌厉,但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一丝,呼吸也略显急促。显然,伤势和消耗影响了她的发挥。那怪物被斩断的触尾处,肉芽蠕动,竟有重新生长的迹象,凶性不减反增!

陈观身形再动,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厉千雪与怪物交战的侧面。

他没有直接出手,只是平静地开口:“厉巡使,此獠生命力顽强,再生力极强,需断其根。”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战斗的喧嚣,传入厉千雪耳中。

厉千雪心中一震!断其根?她瞬间明悟,目光如电,锁定了那怪物背部一块颜色格外深暗、苔藓蠕动也最为剧烈的区域!那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核心的邪能波动!是类似“心核”的东西!

“喝!” 厉千雪眼中厉色一闪,强提一口气,体内所剩不多的血煞罡气疯狂涌入手中弯刀!刀身瞬间变得赤红如血,发出刺耳的嗡鸣!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身形如同燃烧的血色流星,人刀合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色刀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那怪物背部的暗红核心!

噗嗤!

血芒贯体而入!

“嗷呜——!!!”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背部被刺穿的地方,暗红色的核心被血煞罡气瞬间侵蚀、瓦解!它体表蠕动的苔藓瞬间失去光泽,如同枯萎的藤蔓般脱落。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厉千雪拄着弯刀,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面具下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搏命一击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

最后那头被厉千雪斩断一尾的怪物,见两个同伴瞬间毙命,凶焰顿消,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恐惧。它低吼一声,竟转身就想逃!

“想走?” 陈观眼神淡漠,屈指一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细若发丝的青色指风破空而出,速度快的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瞬间洞穿了那怪物相对完好的头颅,留下一个前后通透的细小孔洞。

怪物的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又跑出几步,才轰然倒地,气息全无。

三头凶悍的血魔藤傀,在陈观现身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内,尽数伏诛!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烟尘飘散,以及幸存者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厉千雪撑着弯刀,艰难地站起身,面具后的目光复杂无比地看向那道青衫身影。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其实力的深深忌惮,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刚才那轻描淡写碾压怪物、以及那精准的点拨…此人的实力和对力量的掌控,简直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张大胡子带着一群星陨阁的好手,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看到满地的狼藉和三头巨大的怪物尸体,尤其是看到自家大人那渊渟岳峙的身影,张大胡子顿时腰杆挺得笔直,扯着嗓子吼道:“星陨阁办事!闲杂人等退避!受伤的兄弟搭把手,赶紧救人!”

混乱的现场,终于开始有了秩序。

陈观走到那头被他捏碎头颅的怪物尸体旁,蹲下身,指尖星能微吐,轻轻拂过那怪物背部一块已经枯萎脱落的暗红色苔藓区域。一股微弱却精纯的、与之前畸变之种核心崩解时逸散的异种星源能量同源的波动,被他的星能清晰地捕捉到!

果然!这些藤傀怪物体内,也残留着那种混乱的星源能量!它们并非普通的邪物,而是被异种星源污染的畸变体!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望向郡守府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投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黑风山脉深处。

城内的骚乱,只是冰山一角。暗流之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缓缓站起身,对正指挥手下清理现场的张大胡子淡淡吩咐道:

“收拾干净。另外,备一份厚礼,明日,随我去拜访一下‘镇远镖局’的总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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