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那么厉害?”
楼兆的惊呼声引来城门百姓的注意,凌少顷暗骂一声飞扑过去压着人躲进灌木丛。
楼兆的身份在小世界有头有脸,引来卫兵他们三人全玩完。
绑架世子,下大狱的事。
“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四人鬼鬼祟祟绕过城门往山林走去,破败的庙宇藏在婆娑树影中。
动身入城的前一刻,楼兆看见了淮南王府私兵。
贸然入城,泽砚他们必要入狱提审。
淮南王老来得子,对楼兆是捧在手心里长大。
纵然楼兆不务正业,淮南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在城里四处溜达。
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更是常事。
“那你为什么要怕私兵?”
泽砚撑着头盘坐在落灰的蒲团,反问道。
“还不是清河王府娶亲的事,那门亲事本是给我的,那老王爷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派人把我打晕丢在窑子里,自己火速定亲,把我那爹气得用扫把抽我”
“正好我不想娶那家小姐,藏在人群里防着淮南王府的人抢亲”
楼兆摸着下巴,抬眸对上泽砚淡漠的视线。
“所以,重点呢?”
“我爹想给我谋官,老王爷看我爹不顺眼”
楼兆摊手,一山不容二虎,清河郡王能力出众,还有嫡长子在朝廷做官,淮南王年轻时尚有能力与老王爷分庭抗礼,奈何子嗣薄弱,年纪大了只想守着楼兆安稳过日子。
作为王府的独苗,楼兆身边负责安危的眼线不少。
否则他也不会甩人到深更半夜出城。
“懂了,你爹要给你上家法”
凌少顷倚着柱子,铜钱在他手里上下飞舞。
“你闭嘴,我好不了,你们也一样”
楼兆偏眸睨着凌少顷,庙中佛像经年累月无人修护,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
蛛网挂在横梁上,一挎带着晨露的树叶扫过,安祁抬袖掩住口鼻,仰头清理着满室灰尘。
“夜晚风大,我和凌少顷去找木板把窗户和屋顶修了,师妹休息”
楼兆撑开侧边门窗,左边木窗伴着他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哐当脱了锁倒在庙外。
白雀停在漏瓦的屋顶,鸟喙里衔的长虫掉出一根落在凌少顷脚边。
“虫子你怕什么!从我身上下去!”
楼兆仰着脖子费力推开跳上他身的凌少顷,停留在屋顶的白雀好奇打量着破败庙宇里的两人。
长虫下落,楼兆瞳孔震缩,一把将赖在怀里不下去的凌少顷扔上屋顶。
尖叫惊飞白雀,安祁扭头的功夫,扫斗撞落供奉的烛台。
安祁神色不自然变换,抱着脚原地跳着吼向楼兆。
“你俩找死吗!”
屋顶一游的凌少顷带过碎瓦狼狈落地,陈放香火的架子折断一足,陶罐噼里啪啦倾斜着倒下。
阴影罩住泽砚,香灰在庙中久久未散。
泽砚从陶瓷碎瓦中爬出,吐出鼻腔里的尘灰。
“你们,先修落脚点吧,我去找点水洗洗”
泽砚打掉粗布衣裳的香灰,黑眸扫过一团糟的庙宇,太阳穴狂跳。
简易修理庙宇的计划在糟糕的前奏下展开,门口用木板做了格挡,防止深夜野兽袭击。
找温玹的计划搁置,泽砚躺在芭蕉叶上,左脚屈起,两手交叠枕在脑后。
夜幕黑蓝,和安祁的眼睛是一个色调。
满天繁星点缀在幕布,泽砚偏头看着竹帘后歪七倒八睡着的三人,嘴角一抽。
身上还有香灰的气息,泽砚轻叹口气,阖眸假寐。
是夜,火悄无声息烧上破庙,浓烟呛醒熟睡的楼兆,庙外一抹红影闪过。
挡野兽的木板从外头用巨石挡住,凌少顷抬脚踹去,没踹动。
浓烟挤兑着为数不多的空气,安祁捞起迷晕的泽砚,伏着身腾开位置。
斩龙刀劈开巨石,楼兆抬脚踹开挡路的石块,提气追上视野中快消失的红点。
夜色急骋,泽砚在两人轮流抛置下颠醒,安祁瞧着面色不太好的师妹,抬手将人敲晕。
“师妹你继续晕会,否则我们心里有愧疚”
红影消失在山丘,楼兆追得急,一步跳下看不清高度的断面,耳边风声不断,楼兆心底劝慰自己的同时,眼睛紧盯着下方一同坠落的红点。
画中人敢跳,那下面指定安全。
不知道下落多久,楼兆看着底下红影在不断放大,调整好落地姿势后扣紧斩龙刀。
靴子没进淤泥,不远处的赵霜儿抱着胳膊看着楼兆。眼里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
“赵霜儿?送上门来寻死?”
楼兆扣着斩龙刀跃起,腿上似有千斤重,赵霜儿冷眼打量着手脚全部撑进淤泥的楼兆,脸上闪过戏谑。
“你们灵修脑袋蠢得一模一样,他是,你也是,我可没心思和你玩,自己留着吧”
“赵霜儿,给我站住!不许靠近大师兄!”
楼兆拔出一只胳膊,怒吼着警告对方。
红影化作光点散去,扔出去的斩龙刀砍过空气后插进泥地。
一望无际的黑笼罩着楼兆,蛙鸣阵阵,夜风轻拂,楼兆费力拔出一点右腿,重心倾斜,胳膊再度撑进泥地。
“……”
“凌少顷!师弟!师妹!”
声音回响在山谷,楼兆无望的仰头看着满天夜色。
来个人捞捞他!
天光破晓,楼兆扬起巴掌拍在脸颊,他的掌下已经葬身数百只蚊子。
“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
楼兆拍死停在额头的蚊子,两眼昏花间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谷入口。
待两人走近,凌少顷愣了半刻,下一瞬,山谷回响着无情的笑声。
安祁在一旁弄醒泽砚,指使着凌少顷去寻藤条长棍之物。
“火烧庙宇的人,是赵霜儿,她跳下来,化作灵体跑了”
楼兆坐在草地脱下沾满淤泥的靴子,恼火的砸向一旁古树。
“她竟然说我蠢!我还和她差点定亲!”
凌少顷虚脱的躺在地,扭头看着满身淤泥的楼兆,连夜奔波寻人,眉心的倦色遮挡不住。
“赵霜儿没说错,你的确蠢”
“凌少顷你想打架?”
嗡嗡的响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安祁挑眉看向泽砚,又看向古树。
球大的蜂窝落地,安祁一骨碌跳起身,拉着泽砚抢先冲出半里地。
马蜂乌泱泱一群钻出蜂窝,煽动翅膀追着四人。
宽大的袖袍遮住脑袋,安祁埋着头又记上楼兆一笔。
马蜂沾在淤泥动弹不得,楼兆嗷嗷弹着衣袍上的马蜂,一边打着攻击他的蜂群。
马蜂群撵着四人跑下山,护城河映入眼帘,泽砚眸光一亮,手指弹开蛰在额头的蜂群尸体。
“跳河!”
四朵水花噗通溅起,蜂群围绕在河面上方迟迟不散。
一连串气泡涌上河面,泽砚估算着蜂群走远的时间,浮出一双眼睛在水面观望。
剑锋停在泽砚眼前,河水涌进口鼻,呛得泽砚跌回河底。
“出来”
温玹立在岸边,浮尘剑对着水面。
闻声探出头的楼兆扒开脸上水草,拦下温玹扣人的举动。
“淮南世子?上哪弄成这副鬼样子?”
温玹躲开扣开的手掌,桃花眸上下打量着护城河蹦出来的楼兆。
身形,衣服,都对得上,除了,脸。
楼兆嘴唇红肿,左眼眯成缝隙,左右脸颊不太对称。
“本世子去干什么要和你汇报?他们三个,都是我的人”
楼兆单手托着腮,警告地看着温玹,卫兵以温玹为中心将他们围了一圈,只等一声令下抓人。
“不需要,不过劝你早些回府,淮南王过了今日将去报官,到时你的三位好友,受你牵连要受牢狱之灾”
温玹抬手示意卫兵收起武器,淡淡看着楼兆和他们,眸光短暂停留在粗布衣裳的泽砚脸上。
“你们进城,先去换身衣服”
“清河郡王的好意本世子收下了,本世子乏了,麻烦让让”
楼兆上前一步挡住温玹视线,侧着身腾开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