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柏将泪眼婆娑的宁欢抱进办公室,又放到了沙发上。
他沉着张脸抽出纸巾,一边给男孩擦眼泪,一边厉声呵斥:“哭什么哭,成天到晚哭哭哭,多大点事儿就哭?”
他突然觉得江屿知虽然总是自以为是,但有句话说得没错——宁欢已经成年了,不能总是哭哭啼啼。
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没多大事儿?”宁欢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从今早开始就嫌弃我系不好领带,然后又和别的男人……又,反正就是把我扔下不管了!
还弄坏了电梯,锁消防通道……你。我告诉你,现在就走,我恨你,不原谅你了……”
宁欢语无伦次,连声音都在颤抖。他看着面前黎川柏正努力压抑的怒色,转头就要离开。
其实宁欢也知道,今天确实没什么事,可就是说不出来的委屈。也许是意识到了黎川柏和自己的鸿沟之大所致。
毕竟人人所赞誉的风景,和亲眼见过的风景,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他妈……我有病是吧我锁自己楼层通道?”黎川柏的头嗡地响起来,一把将要走的宁欢拉回沙发里,“你坐电梯,那得有电梯卡对吧?而且员工电梯还不通二十四层,有卡也没用。
我让宋秋词去接你,结果你等都不等,自己直接爬楼梯。门被锁了我也第一时间到的,你的问题我哪个没解决?你自己蠢的要死,你怨怼个屁啊,啊?啊!”
黎川柏越说越气,抬手把花瓶砸到了地上。
陶瓷落地的脆响声传来,那价值五位数的爱马仕花瓶就那么化为了一堆残片。
宁欢吓了一跳,不服气道:“我又不知道电梯需要卡!我又不知道会有人接我!你凶什么凶?”
“你他妈的动脑子想想啊!就算真的没脑子想不到,不能再给我打个电话?你手机欠费了吗?挂电话挂得比谁都快,一遇事儿哭得比谁都狠!”
宁欢瞬间被噎住了,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视线转动,直接冲到黎川柏办公桌前,将他的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又把他的钢笔拧开盖,直接怼了下去。
黎川柏面色铁青,指着宁欢半晌说不出话。
屋内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宋秋词的声音响起:“黎总。”
“进!”黎川柏收回手,努力平息怒火。
宋秋词闻言跨了进来,却看见屋里一地狼藉,宛如一片战场。
黎川柏脸色极为难看,而那位小少爷也呼哧呼哧的喘气。
自宋秋词跟了黎川柏后,还从未见过这位性格沉稳的老板这般失态过。
他顿时心下一惊,好在专业素质过硬,只作不见,径直走向了黎川柏,“黎总,查到了,是……”
话到此处,宋秋词看了眼宁欢。
“说!直接说!”黎川柏怒吼一句。
“是今早的物业维修员,他们检修大门后忘开了。”
“去,现在就去,必须把所有涉事的人全部追责到底!”黎川柏被气得根本控制不了情绪,抬手就往地上扔了个沙发靠枕。
“明白。”宋秋词马上低头退到门口,又轻轻带上办公室门。
黎川柏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半晌,他胳膊肘撑着膝盖,将头埋了下去。
此时听到真相的宁欢咽了咽口水,看向手里那只惨不忍睹的钢笔。
钢笔浑身漆黑有重量,笔帽印着六角白星,貌似价值不菲。
宁欢慢慢将东西放回桌子上,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惊扰面前的野兽。做完这一切,他又偷偷看向黎川柏,不知所措。
黎川柏此时看上去好似怒到了极点,仿佛马上要炸开的核弹。
宁欢丝毫不怀疑他能手撕了自己,想了想,他开始学着电视剧里的小偷,踮着脚往门口挪。
就在他挪动了近一米时,突然听见一道森然的声音:“站那儿。”
他霎时一动不动,抬眸望向黎川柏,“我……我饿了。”
黎川柏深吸口气,撑着茶几起身,缓步走向宁欢。
宁欢的汗毛立刻倒竖。他眼珠飞快转动,顺从地将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那你打我吧哥哥,轻点……我,我不报警。”
黎川柏看着对方莫名其妙的举动,脚步顿了顿。他抬手,有些无力地抚着自己额头,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开口道:“过来,不打你。”
“你还是打吧。”宁欢嗫嚅着,瑟缩起肩膀。
无论怎么样,挨打都比掐脖子或者侵犯强。宁欢自认今天是不可能从黎川柏手里逃掉了,还不如乖乖挑个轻的惩罚。
“不是饿了吗?”黎川柏走过来,将宁欢从桌面上扶起,“看看想吃什么,跟秋词说。”
听黎川柏的话头,这人好像是不太生气啊。宁欢愣了愣,跟着直起身又看向他,“你真不打我啊?”
“我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非得在办公室打你一顿?”黎川柏长叹一口气,拉着宁欢避开文件和碎瓷片,坐到了沙发上。
他抬手将宁欢的碎发掖至耳后,却惹得对方颤了一下。
“我不打你,也不碰你。”黎川柏说着,挑起宁欢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以后不可以说脏话,不可以无理取闹,更不许一有问题就哭哭啼啼,乱砸东西,遇见麻烦要和我说,知道吗?”
“嗯,嗯,行。”宁欢连连点头,眼神却不住往另一侧瞥。
“我刚跟你说什么了?重复一遍。”黎川柏见他躲躲闪闪,语气顿时冷下来。
宁欢猛地抬头看向他。
其实他刚才一直在琢磨黎川柏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好了,压根没听见对方说的话。
宁欢支支吾吾,像个面对难题只能胡乱作答的学生:“我、我要听话,要乖……要懂事,还不能打人……”
黎川柏刚平息的怒火瞬间再度涌起,他的太阳穴跳得止不住,头也开始晕眩。
但他面上却越来越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森然的笑意:“宁欢,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特殊爱好,才总是三番两次要激怒我取乐。”
“不是这样的。”宁欢摇了摇脑袋,看着他,想了片刻,又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我好爱你,我好难受。”
黎川柏只觉得此刻好似有一盆冷水浇灭了自己的怒火,这种情绪大起大落让他根本无力承受,头脑开始昏沉,“宁欢,我本来脾气就不好,我承认,而且这事儿你也知道。那你还非要一次次反复激怒我,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我没激怒你呀,你自己脾气太暴躁啦。”宁欢嘟囔着,又来了句:“小心脑出血。”
黎川柏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把宁欢抱起来,又放到了角落里一张椅子上。
“你现在,为你今天的行为罚坐。不许哭不许闹,等一会儿想清楚我说的话,过来找我重复,什么时候说对了,什么时候起来,听懂没?”
宁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罚……坐?”
黎川柏没再理他,直接从他身上拿走了手机,“给我老实坐着。要是敢睡觉,敢站起来,你就试试。”
“你这是囚禁我的自由!”宁欢见自己的手机被抢了,顿时急得直叫,可他膝盖刚动,就被黎川柏的眼睛瞪了回去。
“不服你就辞职,滚回别墅躺着!”
“那不行!你这么罚我,我上厕所怎么办!”
“过来找我开个条儿,我签字了再去。”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