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奇帕奇女生寝室的月光像被打翻的水银，在橡木地板上蜿蜒流淌。舍友们都在参加学长的庆祝派对，艾莉丝反锁房门，后背紧贴着门板缓缓滑坐，怀里龙皮书包摩擦布料发出抗议声。她的指尖还在发抖——穆迪那只疯狂转动的魔眼，斯内普突然出现时黑袍翻涌的弧度，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啪噔。”
水晶瓶被小心地放在月光里，迷情剂折射出珍珠色的光晕，像被囚禁的一小片雾霭。艾莉丝盯着它看了三秒，突然用枕头捂住脸无声尖叫——她居然真的熬了违禁魔药！还是在斯内普的魔药教室里！
双面镜从书包夹层滑出来，银绿蛇纹的镜框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这是斯内普给她的紧急联络工具，镜面边缘还刻着极小的如尼文：“仅限危及生命时使用”。
“现在应该算……”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手指悬在镜面上方颤抖，“毕竟穆迪可能明天就把我塞进酒壶里……”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我假设，”斯内普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从镜中刺出，“你正被巨怪踩在脚下？”
艾莉丝差点把镜子扔出去。镜中的斯内普站在地窖的阴影里，烛火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血橙色的边，黑眸比平常更加深不见底。
“教、教授，”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可能需要……魔药方面的咨询……”
“咨询。”他重复这个词，嘴角扭曲得像在品尝变质的比比多味豆，“在宵禁后。”
“是……关于……”艾莉丝的指甲掐进掌心，声音越来越小，“迷情剂……”
镜面瞬间结了一层霜。
“再说一遍？”斯内普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迷情剂！”艾莉丝闭着眼喊出来，又立刻缩了缩脖子，“帮朋友熬的、做实验用的……但好像出了问题……”
长久的沉默。镜中的斯内普缓缓抬手捏了捏鼻梁，这个动作让艾莉丝想起他给曼德拉草换盆时面对烂根的表情。
“制作过程。”每个单词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珍珠粉三克顺时针七圈逆时针三圈晨露一滴……”她像背魔药课本般飞快说完，又补充，“绝对没用您储藏室的月长石！用的是去年剩的……”
斯内普的冷笑让镜面结霜更厚了：“我该为你的勤俭鼓掌？”
“问题描述。”镜中的斯内普已经抽出魔杖，显然准备随时幻影移形来掐死她。
艾莉丝捏着水晶瓶的手指关节发白：“色泽质地和书上说的一模一样，但它闻起来不像书上说的……”
“不像什么？”
“不像……”她突然卡壳。要怎么说？不像爱情像地窖？不像蜜糖像魔药？
“具体气味。”斯内普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耐心。
“就……”艾莉丝的视线飘向床头挂着的草药学图谱，“熬制环境的气味……”
镜面突然暗了一瞬，斯内普的脸凑得更近，黑眸微微眯起：“让波比送过来。现在。”
当家养小精灵“啪”地消失后，艾莉丝把自己砸进羽绒被里。梅林啊，她刚才是不是差点说“闻起来像您”？
地窖的烛火在石墙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像一群窃窃私语的幽灵。斯内普捏着水晶瓶对着灯光转动，迷情剂在玻璃内侧留下珍珠色的痕迹。
“标准迷情剂，”他对着空气宣布，“玫瑰基底，檀香调和，尾调苹果。”波比在一旁疯狂点头，耳朵拍打出“啪啪”声。
双面镜摆在龙血墨水瓶旁，艾莉丝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所以……没问题？”
“你闻到的具体是什么？”斯内普突然问。
“就……”镜中的女孩揪着一缕头发绕圈，“教室的味道……地窖里的材料之类的……”
斯内普的指尖在瓶身轻轻一弹，水晶发出清脆的“叮”声：“迷情剂会让人嗅到心仪之人的气息。如果你只闻到材料本身——”他顿了顿，“说明你心里没有特定对象。”
镜子里传来明显的呼气声。
“现在，”斯内普突然压低声音，“告诉我那个‘朋友’是不是韦斯莱。”
“……他们发誓是用来改良羽毛笔……”
“滚去睡觉。”
镜面暗下去的瞬间，斯内普突然将水晶瓶重重搁在架子上。标签上的[标准配方]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玫瑰。檀香。苹果。
永远只有这些。永远不会有别的。
他曾经以为莉莉死后自己就丧失了爱的能力，现在连迷情剂都在嘲笑这个事实——他确实是个怪物，一个连魔药都无法欺骗的、不会爱人的怪物。
艾莉丝平躺在四柱床上，几滴用最小号水晶瓶盛着的迷情剂举在眼前。月光透过瓶底的液体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像黑湖里游弋的银鱼。
“魔药教室的味道……”
她突然僵住。
赫奇帕奇寝室哪来的魔药材料？
记忆像被打翻的墨水般晕染开来——
斯内普批改论文时袖口沾染的雪松墨水香。他熬制镇定剂时苦艾酒在坩埚里“咕嘟”冒泡的气息。那只递来银刀的手上淡淡的龙血墨腥气。
“……梅林啊。”
水晶瓶“咚”地掉在羽绒被上，滚出一段珍珠色的痕迹。艾莉丝用枕头压住脸，这次真的尖叫出声——她喜欢的不是魔药教室。
她喜欢的是那个总站在坩埚后的黑袍男人。
地窖里，斯内普将水晶瓶锁进最底层的抽屉。抽屉关上时发出“咔嗒”轻响，像某种审判的落锤。
他走向冥想盆，银丝般的记忆在盆中流转。手指悬在上方犹豫片刻，最终缩了回来。有些事实不需要验证——迷情剂不会说谎，而他的鼻子也从未欺骗过他。
玫瑰。檀香。苹果。
永远只有这些。
烛火突然“噼啪”爆了个火星，斯内普没有抬头，只是将魔杖尖抵在太阳穴，抽出一缕银丝丢进火里。
火苗蹿高了一瞬，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