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说。”
辛饶丹朱发话。
护卫松开高恭。
他立刻团团作揖，“各位，我是黄风岭虎力花大仙的全权代表。”
“有话快说。”
之前收到汇报，苯教人马大半折在四头凶虎手中，穆却填周对他们的代表极为仇视。
“是！”
高恭达点头哈腰，“我们跟各位无仇无怨，是那猪妖包庇回回国叛徒，这才出兵征讨。”
“说得轻巧。”
穆却填周提高声音，“猪刚鬣已向我教投诚，我们自然要保他周全。”
“唉……教主此言差矣！”还没等高恭达说话，甘丹先站出来反对，“猪妖投诚只是假意，算不得数！”
老教主大怒，“要不是你们黄庙添乱，福陵山早已平定！”
“怎么平定？靠三个俘虏吗？”金轮法王回怼。
贡嘎和两个留下保护他的长老，现在都在猪妖手中。
这件事，早已沦为笑柄。
“那也比你们培养出个叛徒强！”这边，立刻有苯教长老站出来反驳，丝毫不留情面。
僧端平趁机上前一步，“各位大人，有没有考虑过，为何如我教长老，苯教贡嘎大师，四大虎妖那样的凶神，都没能在福陵山讨到好？”
他又上前一步，直接走到高恭达对面，“就是因为，作威作福的小人，在那里待不住。
水府虽小，却上下一心，有鱼死网破的觉悟。
若诸位步步紧逼，他们宁可毁掉一切，也绝不让任何人有利可图。
届时，福陵山阳燧矿毁了，商道断绝。
人质……一个也活不成。
而且，还要再死好多人！”
整个厅堂，都安静下来。
僧端平的目光落在高恭达身上。
后者浑身一颤，眼神闪躲。
“我是不是叛徒，日后自有分晓。眼前这位，却是实打实的叛徒。可偏偏，我们在给这种人机会。”
他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许多人刚刚热络起来的心思。
是啊。
真打，能有什么好处？
猪妖已经反复证明，它可不是软柿子。
一直沉默的宁玛活佛口宣佛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如，由我等各方共同出资，先赎回人质，以示诚意。福陵山怎么掌控，怎么分配，可以留待下一步解决。”
他视线扫过僧端平，“不如就先从你开始吧。黄庙，愿意付出何等代价，赎回这位弟子？”
此言一出，黄庙法台甘丹脸色微变。
赎回僧端平？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且，刚刚明明说，自己是自由身。
放他出来做代表，是猪妖的诚意。
宁玛到底什么意思？
若给的低，黄庙颜面何存？更是对僧端平本人的侮辱。
可若因此付出高昂代价，势必为日后赎回其他人开了不好的先河。
这笔账怎么算，着实两难。
“宁玛大师，这话欠考虑……”
“那你说，该怎么办……”
朱罡烈暗中操控。
僧端平的真话加上乌十三散布的谣言，青唐城这潭水已经被搅成浆糊。
他并非真想要赎金。
次来，是要摸清各方底牌，制造矛盾。
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和操作空间。
争吵愈演愈烈。
最后辛饶丹朱拍板，会议暂停，两天后重开。
届时，各方要拿出明确的章程，以供讨论。
在他看来，天河水府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跑不了。
关键是先就瓜分方案达成共识。
否则，就算拿下福陵山，也只会引发更大冲突。
……
会议结束。
猪八戒陪着僧端平回到驿站，闭门谢客。
两人直接布上棋局，平静对弈。
行到中盘，和尚突然问，“元帅，只身涉险，就不怕贫僧出卖？”
没有惊讶。
朱罡烈对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识破甚至都没做任何表示。
他悠悠然落子，仔细计算后才道，“端平师傅……这一局，我赢了。”
僧端平执黑子，悬于棋盘之上，久久未落。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锐利，落在猪八戒那张年轻的脸上。
“元帅，尚未回答贫僧的问题。”
“大师在诈我。”猪八戒捻起一枚白子，“此番行事，确有不少破绽。 修为境界，言谈举止，功法招式，乃至今日在谈判桌上的那份全权做主的气度。”
摆子落下，轻轻撞击棋盘，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但这些，都只算‘端倪’。大师只是猜，并无确凿证据，不是吗？”
僧端平再次落子。
猪八戒跟进。
两人突然开始下快棋，“啪啪”声响，转眼大局已定，白棋精准地截断了黑子一片看似稳固的地盘。
“你还是承认了。”
“我不想再刻意隐瞒……是因为，当大师是朋友。”
僧端平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轻叹一声，投子认输。
“那么你……是人，并非猪妖？”
“我是人。”
朱罡烈坦然颔首。
“但我麾下有妖，我亦从不排斥妖。
在我看来，世间生灵，只分善恶，并无族裔高下。”
僧端平目光复杂，审视眼前青年。
好胆识。
好手段。
所有人都在猜，他坐镇云栈洞，下一步如何举措？
可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以“猪八戒”之名，在赞普大殿上搅动风云。
良久。
和尚缓缓开口，“贫僧云游乌斯藏多年，自认阅人无数。若说这片土地上，还有谁能在智谋、气魄上与那辛饶丹朱分庭抗礼……非元帅莫属。”
“哦？”
朱罡烈眉梢一挑，顺势问道，“大师对辛饶丹朱很熟悉？不妨详细介绍，也好让我知己知彼。”
“辛饶丹朱……”
提起此人，僧端平不自禁正了正坐姿，语气沉凝。
“他是象雄国……不，应该算整个乌斯藏，百年难得一见的妖孽帝王。”
朱罡烈露出倾听表情。
“不仅权谋手段老辣狠绝，远超其年龄。更是修行一途的旷世奇才。”
僧端平眼中充满矛盾，有敬服，也有鄙薄。
“这人每日处理繁杂国事，竟还能在三十六岁之前，晋升六境，完成筑基！天赋，毅力，便是贫僧，亦自愧不如。”
“大家都很支持他？”
“象雄王族，乃至苯教，红黄两庙，大小势力，都将他视为统一乌斯藏，结束眼下这部落林立、征伐不休混乱时代的唯一希望。这里面还有个隐秘。”
朱罡烈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适时露出“探究”。
“现任本教教主跟他是血亲。这位大宗师的真实实力，比我们看到的要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