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罡烈装出疑惑模样。
李重耳道，“他是北魏人，官居兵科给事中。此番奉国主之命，西来采买良驹。”
朱罡烈心中微动。
李重耳着实有些手腕。
一句话，既能显示出对自己推心置腹，又能让他自动与崔恬疏远。
路上能结识北魏的官员，估计也没少下功夫。
证明他们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开始为平城立足铺路。
崔恬此人，有城府，能包容，喜怒不形于色。
难怪，原来身份这么高。
“猪兄弟，这位崔大人还算和气。”李超压低呻吟，“只是……他手下有个拓跋野力，不好相与……”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李重耳！怎么平白在路上捡人？若是遇到奸细，你能负责么？”
朱罡烈循声去看，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骑士策马而来。
“拓跋将军多虑。我这兄弟知书达理，可不是西北道上的胡匪能比！”
李重耳答得不阴不阳，话里带刺。
“哼，就算包藏祸心，也不怕。不过是个油头粉面的汉家子！你们兄弟俩的眼光，越来越差！”
此人面容黝黑，络腮钢髯，眼神凶悍。
不用说，便是这支马队的武备指挥，鲜卑人拓跋野力。
他居高临下，扫了朱罡烈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崔大人心善，容你们这些落魄户随行。莫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队里领，坏了大事，你们担待不起！”
李重耳脸色微变，强压怒火：“拓跋将军，猪兄弟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拓跋野力嗤笑，“白皮猪，能有什么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遇到马贼，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罡烈眉梢一挑，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仿佛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讥讽。
他倒不是怕事，只是觉得跟这种莽夫计较，有失身份。
李超气得脸颊涨红，正要反驳，被朱罡烈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
“拓跋将军威武。”他笑眯眯地开口，“您看人准。我呀，就是腿脚利索。若真遇到马贼，定然不会拖累将军的后腿。”
拓跋野力见他一副惫懒模样，更是鄙夷。
重重哼了一声，拔马便走。
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李氏兄弟：“你们的人，自己看好！”
待他走远，李超才愤愤不平道：“猪兄弟，莫与他一般见识！这拓跋野力仗着自己身份，平日里就没把我们汉人放在眼里！”
“无妨。”朱罡烈浑不在意，目光却停在在李氏兄弟队伍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
那是个十四五的少年，身旁跟着老仆，还有一头青牛，走一步晃三晃。
少年眉目俊朗，只是行路久了，有些萎靡。
混在人群中，并不不起眼。
朱罡烈神识扫过，此人身体像个黑洞，排斥所有自然元素。
如果换成苯教的说法，就是无灵根。
按理说，是彻头彻尾的修真废材。
然而，朱罡烈却从他身上，隐隐感到一种奇特的“道韵”。
那种感受十分玄妙。
仿佛此人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却又在冥冥之中，与某种更深邃的法则暗暗相合。
“那位是……”
他心中称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李重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答道：“哦，小哥名叫陆修静，南朝来的游学子。家学渊博，我兄弟二人颇为敬重。
他欲往回东土，便与我们结伴同行。”
陆修静？
朱罡烈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夜幕降临，商队在官道旁一处背风的坳地扎下营寨。
篝火燃起，马嘶人语，倒也热闹。
朱罡烈分到一顶帐篷，他盘膝而坐，心中盘算。
崔恬的马队，规模不小。
自己此行向东，取经人队伍越来越近。
正好可以借此掩护身份。
且暂时与他们同行，静观其变。
……
车队顺利通过玉门关，进入河西走廊。
风沙渐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朱罡烈混在队伍中，看似悠闲，心中却日益焦躁。
一连数日，他暗中留意，始终未发现取经团队的踪迹。
难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时机？
又或者，先前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这日宿营，他寻了个僻静处，拿出短笛，神念微动，悄然联系上了远在福陵山的乌十三。
“元帅，您那边可还顺利？”
“我已进入河西走廊，但取经人队伍，全无影踪。”
朱罡烈沉吟片刻。
“你那边，斥候搜索范围再扩大些。”
“重点留意两个少年。”
“一个身着莲花铠，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
“另一个是龙族，紫衣青袍，兵器是对大锤。”
他将哪吒与敖丙的标志性特征，简要描述了一遍。
仙神不同于凡人，轻易不会更改装束。
几刻钟后，乌十三回应，已经安排妥当。
“元帅，这边……有件事，恐怕您得知道。”
嗯？
朱罡烈心中一凛。
这可不是情报官在远途传讯中该有的语气，“说！”
“您离开福陵山这半月，乌斯藏出了大事。”
“有十六个部落，结成同盟，向逻些城发起猛攻！看架势，是想趁象雄内乱，改天换日！”
辛饶丹朱意外死亡，没有子嗣。
象雄及其根基苯教同时内斗，再加上外敌环伺，这倒也不算意外。
只是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朱罡烈眉头微蹙。
这种消息上报，用得着支支吾吾？
“还有什么事，快说！”
“还有……”
乌十三被看穿，再不敢迟疑。
“回回国方向，黄风怪派使者送信过来。”
“言辞……言辞极为嚣张！”
“黄风怪？”
朱罡烈心中一动。
被自己暗中教育，这个家伙还不老实？
“它说什么，让你这般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