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小屋瞬间化为一堆碎片，爆炸导致的轰鸣声在沈砚??的耳边持续很久。
奔跑上楼的脚步停下，沈砚??缓缓松开了手，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握住，然后决绝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沈砚??眸底的光暗下，空洞的眼神，义无反顾地朝烈火持续燃烧的破屋走去。
“大人！危险！”
跟随而来的亲卫死死地抱住沈砚??，阻止他踏入那样危险的地方。
“让开。”
沈砚??面色沉静，只剩下双手还有力气推开桎梏住他的那双手。
“大人，您要顾全大局，此刻绝不是冲动的时候。”
一个亲卫被推开，又有另一个冲上去挡住他的去路，苦苦哀求。
“都滚开，”沈砚??双眼无神，红血丝遍布眼球，他掏出身后的佩剑，“我带兵操练的阵法绝不会输，这场仗，会保你们赢的。”
他说完，大步走上前。
亲卫们还是死死拦住，绝不肯退让半步，眼神坚定，做好豁出性命也要阻拦他的准备。
“大人，仗要赢，您同样不能出事。”
“我不能出事？”
沈砚??喃喃自语，重复一遍，突然他像是听懂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发出一声嘶吼。
“我怎么配再活下去？我的妻子，和我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死在这里，我又有什么资格再活下去？”
沈砚??冷冷地推开众人。
“哪怕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他不会忘记的。
共登高堂，同赴黄泉。
他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的鸾鸾，如果要离开这里，他也要跟上她的脚步才对。
如若再不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生气的，他最怕她同自己生气，不理自己了。
等等我，鸾鸾。
求你，一定要等我……
“你才死了，咳咳——”一道沙哑的女声传来，“沈砚??，我看你就是想等我死了娶娇妻。”
沈砚??跌跌撞撞地走到火光前，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
孟清鸾踩着半截焦木缓缓从小屋后面单手叉腰绕出，一手捂着嘴发出咳嗽，杏色罗裙被燎黑，却衬得腰身那块玉佩越发夺目。
她随手擦掉脸上的烟火，回头朝后面跟着的人催促道。
“走快点，呛死我了。”
孟清鸾的身后接着跟来厉展珏，他一瘸一拐，头上的冠也歪三倒四，好不狼狈。
孟清鸾出来也看清了沈砚??。
轰然炸开的火浪将夜幕撕成碎片，沈砚??的轮廓在灼热气浪中骤然清晰——
跳动的火光为他的侧脸镀上血色，那双总是寒潭般冷寂的眼睛，此刻竟翻涌着惊涛骇浪。
爆燃的枯木突然炸响，火光照亮他脸上所有细微的颤动：微微抽搐的咬肌，颤抖的睫毛，还有...那道落下的泪痕。
热风卷着火星掠过时，他沾血的薄唇突然绽出一线血色——那是生生咬破的伤口。
“看够了？”
她轻笑地开口问道。
“没。”
沈砚??诚实地回答。
“没看够？那你过来仔细看看。”
孟清鸾走到空地上，朝他勾勾手指，被烟熏的嗓子不似之前清亮，依然清晰地灌入他的耳中。
沈砚??哪有刚才的强势，迈着两条腿，眼中无视所有人，只朝着孟清鸾的身边走去。
这是他唯一的目的地。
孟清鸾一把掐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扭，手指指在他的脸前，教训道。
“沈砚??，我看你是皮痒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都没搞清我死没死就要冲进去，你猪脑子吗？之前骂你蠢货都是说轻了。”
“嗯……”
沈砚??不喊疼，不反驳，也不撒娇。
耳朵被扭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眼睛还是紧紧黏在孟清鸾的身上，生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不见。
身旁围着的几个亲卫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大，他们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脖子还连着脑袋，没被砍下来。
所以，他们沈大人就是为了眼前的女子寻死觅活，他们险些丢了脑袋也是因为她，保住脑袋也是因为她。
啧。
他们沈大人，遇上关于夫人的事情，脑袋好像被僵尸吃掉了。
“嗯个屁！”孟清鸾两只手索性一起扭住他的耳朵一起扭，“我今天要晚喊一秒，你是不是直接表演一出殉情大戏了？”
“哎哟！到时候可算好了，你直接流芳千古，足智多谋又爱妻，你是不是看爱情话本脑子看傻了？啊？”
孟清鸾一用力，生气地质问。
“没有看傻，不想流芳千古，要你活着。”
沈砚??呆呆地回答，任由孟清鸾摆布。
“我看你就是看傻了！以后不许再看乱七八糟的话本，残害大脑！我告诉你，我就是真死了，你也给我好好活着，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不对不对，我不可能死，我是天生的长寿福气命，比王八都活得久。”
“嗯！鸾鸾是小寿星，会活得很久很久。”
“你知不知道我嗓子多疼？本来打算好好缓一缓，因为你，我忍着疼喊，我还要来教育你，你知不知道我多累？”
“知道。”沈砚??认真地点头，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对不起，对不起……”
“好！看你认错态度诚恳，就原谅你。”
孟清鸾终于放过他的耳朵，她的胳膊都有些发酸。
不光是因为扭沈砚??的耳朵，还有她刚刚抗小胖子那头死猪，费了她不少力气。
想到自己刚才的光辉事迹，孟清鸾表现欲格外高涨，碰了碰还痴盯着他的沈砚??。
“哎，你不好奇我怎么没事吗？”
沈砚??摇摇头，双手黏在她衣袖上，紧紧攥着衣角，像是被抛弃的孩童重新找回亲人。
“嗯？”
孟清鸾微笑地看他，暗含警告。
“夫人，我们想听，你讲讲吧。”
站在一旁的几个亲卫发现他们夫人脸色大变，嗅到危险的气息，忙出来接话找补。
果然，他们说完，孟清鸾的笑容才变得真心实意。
“可以。”
“……”
呼，好险。
他们大人差点又惹夫人生气了。
沈砚??不满地回头扫他们一眼，冷漠的眼神将亲卫们冻得一抖。
嘤，沈大人真不识好歹。
孟清鸾滔滔不绝，添油加醋的讲了不少，听得亲卫们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舒展，随后喜笑颜开。
纷纷对他们的夫人刮目相看，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厉展珏听她添油加醋，讲得激情澎湃，嘴角忍不住抽搐。
却不自觉地绽开一抹笑。
她确实，不是花瓶，她很厉害。
——半个时辰前。
孟清鸾摔在霹雳弹上，她和厉展珏同时呆住。
厉展珏打开小胖子，扑过来要推开孟清鸾，抱住孟清鸾的身体滚在一边。
小胖子癫狂地笑着，“终于！咱们一起下地狱吧！”
孟清鸾：“……”
艹你爹的。
她下什么地狱？她要死也去的是天堂。
三人紧闭上双眼，准备好被炸成皮肤碎片的准备。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
孟清鸾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好端端的。
“我的特制霹雳弹就是好用！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竟然就下了地狱。”
小胖子睁开眼，以为三人已经被炸死，笑得得意。
孟清鸾察觉不对，眼睛一瞥。
——发现小胖子扔炸弹扔得着急，也可能是因为被小脑被电短路，霹雳弹的保险绳没拔掉，自然不会被引爆。
孟清鸾一个肘击，打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厉展珏，一个飞扑，直接将两颗霹雳弹抢在自己手里。
“你有病啊？死都死了拿两颗霹雳弹干什么？”
小胖子轻飘飘地看一眼孟清鸾的动作，丝毫没有多想，瞧不起地问道。
孟清鸾自知不能打草惊蛇，笑得友善。
“我第一次见霹雳弹！尤其是威力这么大的霹雳弹，好奇，拿起来研究研究。”
“土鳖。”
小胖子白眼一翻，扭头寻找其他两人。
孟清鸾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还有电花，虽然没有刚才那么高伏压，但电晕一个小胖子，至少可以的。
“哎，”孟清鸾故作惋惜，“我们虽然生前是敌人，但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也算是有缘分的鬼友。”
小胖子听到他的话，心中也看开一些，点点头。
“是啊，没准以后还一起投胎呢。”
“嗯，我们不如从今天开始握手言和？”
孟清鸾走上前，主动伸出手，朝着小胖子友好的微笑。
“好！以后咱就是好鬼友友友友友友——”
小胖子手刚握住孟清鸾的手，全身上下就被一股电流贯穿，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震颤，白眼直翻。
厉展珏从地上爬起来。
“他和你做鬼友，就这么高兴？”
孟清鸾白眼，“他傻，你个傻啊？你家死人会喘气啊？”
“可霹雳弹……”
“自己看。”
孟清鸾将两颗霹雳弹举起来给他看。
厉展珏：“……”
靠！
他竟然和小胖子一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