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厉展珏神色茫然，“我什么也没想做，只不过与你们同乘一辆马车，沈大人多虑了。”
厉展珏解释得得体，重新闭上眼。
沈砚??心底的火气轻易地被挑起，他起身，顺手掏出匕首，抵在厉展珏的脖颈处。
“是么？”
厉展珏睁开眼，目光向下落在抵在自己脖颈处的匕首，对方只要轻轻一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轻易划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被血液吞噬。
这样，很危险。
厉展珏却不怕，他猛然发现，自己竟不会再因为他为自己动手而难过，反而是一种到极致的愉悦。
如若孟清鸾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呢？
她会厌恶他们两个人？还是对沈砚??感到害怕？
毕竟，她只见过他杀敌的模样，也见过他冲着她摇尾乞求的模样。
如此凶残的沈砚??，定会吓到她吧，她的心中会对他大失所望。
对自己呢？心疼吗……
陷入思考，厉展珏抬起手摸向锋利的刀刃，拉着刀，向自己的脖子逼近。
他依然笑得温柔，彬彬有礼。
“不信么？既然不信，如若我说我喜欢你的妻子，喜欢上了孟三娘子，你能不能将她拱手让给我？”
沈砚??漆黑的眸色彻底沉下，如同寒潭沉星，不见一丝光亮，整张脸满是阴翳。
“你也配？”
“你竟然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断袖之癖，爱过男人的东西，也配说得出喜欢她三字？”
“贱人。”
厉展珏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毫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
“沈砚??，不要摆出一副正宫的架势。毕竟，你也不是她爱的人，不是吗？”
“我不是，你是？”
沈砚??冷笑，回答时的语气却明显地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掩饰。
“是吗？”厉展珏戏谑地道，“那桉桉又是谁呢？”
“……”
沈砚??听到“桉桉”这个名字，目光骤冷，无半点暖意。
“看你的反应，原来她也在你的面前提过这个名字啊！”厉展珏一字一句地接着道，“她是在梦中提到？还是在伤心时，迷糊时提到的呢？”
“沈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永远都不是她心中最爱的人，她最喜欢的是她口中的桉桉。”
“闭嘴。”沈砚??冷声打断。
“怎么？害怕了？不敢再听了？”厉展珏低低地笑出声，“如若论下去，她口中的桉桉和我长得才是相像的，你觉得，我们真比起来，你有几成胜算呢？”
沈砚??讥讽地弯起嘴角，将匕首收回。
“我的鸾鸾不是押注的赌资，让不让给你不是我说的算。她若喜欢你，我会让步，我会离开，离开京城，离开你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地方，我躲在树后，躲在深山中，只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远，默然相守。”
“哪怕是那个所谓的桉桉出现，我也不会阻挠她，她若喜欢，一切要做的事情我都支持。”
“可你，你永远都不配得到她，哪怕你凭着这张脸去讨她欢心，也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赝品。”
厉展珏神色一怔，慢慢摸上自己的脸。
“赝品又怎样？沈砚??，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大度，你比任何人都自私。”
“你若是不自私，为何还会借我的力量复仇呢？你若不自私，为何会用假玉佩换取她的信任？你的玉佩是假，你的情意也不见得是真。”
沈砚??眸底微动，涟漪点点。
“我的自私所换来的一切代价，我都愿意承受，哪怕是死。”
“……”
“沈砚??，你果然是疯了，爱孟清鸾爱疯了。”
“别和疯子抢他的爱人，他会像一条疯狗，咬死你不松口的。”
沈砚??歪头轻笑，俊美如神只，可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眼底翻涌的浪潮晦暗阴冷，疯狂几乎要溢了出来。
厉展珏笑意不减。
“很巧，这次我也是真的喜欢她。沈砚??，你已经得到了很多关心和温暖了，我也需要。”
“人都是贪心的。看到和自己在同一片潮湿泥土下的可怜虫被爱，他也会渴望阳光。我既然享受过她带来的一丝温暖，便贪心到再也舍不得松开，我渴求更多。”
“……”
“所以，别怪我阿??，你的一切秘密都会成为我刺向你的那把利器。”
“拭目以待。”
沈砚??眼尾泛红，沉默地坐回孟清鸾身旁，他不安地看向她，轻轻触碰垂落在一旁的发丝，以求一丝安慰。
该怎么办？
“大人！前面有人晕倒了！”
马车外传来一声惊呼，将马车内的三人同时从各自的思绪中惊醒。
孟清鸾睁开眼睛，手胡乱地摸索着，想要找到支撑点坐起身。
沈砚??忙伸出手递给她，让她好方便顺着自己的力道坐起身，不至于摸空摔下座椅。
“怎么回事？”
孟清鸾被吵醒，隐约听到有人晕倒之类的字眼，下意识地问身旁的沈砚??。
“没事的，我下去看看。”
沈砚??让孟清鸾坐好，自己则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愣在原地。
孟清鸾见他背影明显地僵硬，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沈砚??转过身，面色难看道：“是祝清安……”
“什么？”
孟清鸾脑子中的瞌睡虫被沈砚??一句话瞬间赶跑，眼睛瞪大，一把掀开被子，凑到马车帘前一看。
果然是祝清安。
祝清安站在马车前，半截小腿陷入白雪中，白皙光滑的脸上被风雪摧残到增添了不少裂痕，鼻头红红的，唇色苍白到几乎和雪原融为一体。
两人遥遥相望，他看到孟清鸾，嘴角终于牵起一抹笑。
“姐姐……”
话还没说完，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整个人一头栽到雪地中，不省人事。
“快，快把他抱进来。”
“将他抱进来。”
沈砚??吩咐侍从将他抱了进来，又命懂得医术的亲卫为他看看情况。
“饥寒交迫，再加身体体质太差，晕倒了，吃点东西睡一觉便好。”
“嗯，你下去吧。”
亲卫应了一声，退出马车。
祝清安身上盖着被子，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面色潮红，嘴唇却苍白如纸。
亲卫们将金帐部落的狼奶热了一些，喂给祝清安，又喂了一些药。
折腾一番，马车内才清静下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祝清安这才悠悠转醒，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变得慌张，直到转头看到坐在身边的孟清鸾，眼神这才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