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食物都搬到吊床上去!\"
苏晨的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几乎被淹没。他正用粗壮的藤蔓将矮脚楼的主要支柱再次加固,额头上的汗水混着雨水不断滑落。远处传来的闷雷声如同大地深处的咆哮,预示着一场比预期更猛烈的山洪可能即将到来。
大黑和小花在围栏里不停地转圈,发出尖锐的哼叫,比回程路上更加躁动不安。小雪蹲在它们身边,一只手放在大黑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洪水确实来了,\"她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大,\"从北溪方向...很大...很快!\"
林恩爱迅速指挥小曦将重要物品搬到他们之前搭建的吊床区——那是矮脚楼内最高的平台,离地面约两米,专门为应对洪水而设计。
\"红色蕨类样本呢?\"林恩爱在雨中喊道。
\"已经放进防水袋了!\"小曦认真地回答,小手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珍贵植物样本的树皮袋。
雨越下越大,像无数银针从灰暗的天空倾泻而下,打在棕榈叶屋顶上发出震耳的噼啪声。苏晨检查完最后一根支柱,跳进矮脚楼内,浑身已经湿透。
\"大概还有多久?\"他问小雪,同时接过林恩爱递来的干棕榈叶擦脸。
小雪竖起耳朵,转向北方:\"一小时...也许更短。水声越来越大了。\"
四人立刻进入最后的准备工作。苏晨和小雪将两只野猪赶进特意加固过的棚子,这个位置略高于地面,理论上不会被洪水淹没;林恩爱和小曦则继续将剩余的物资——草药、工具、衣物等搬到安全区域。
\"我们的鱼!\"小曦突然想起今天的收获,那些鲜鱼还挂在营地外的架子上。
\"来不及熏制了,\"林恩爱迅速决定,\"先搬到吊床下面,能救多少是多少。\"
苏晨冒雨冲出去,将两大串鱼拖了回来。就在他刚踏入矮脚楼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无数巨石滚落的声音,连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
\"开始了...\"小雪轻声说,尾巴上的毛全部竖了起来。
四人聚集在矮脚楼中央,聆听着远处逐渐接近的洪水声。雨幕中已经能听到树木断裂的脆响和洪水冲刷岩石的轰鸣。大黑和小花在棚子里发出惊恐的叫声,小雪不时用那种特殊的低吼安抚它们。
\"我们安全吗?\"小曦小声问,紧紧抱着她的棕榈叶兔子。
苏晨环顾四周,评估着矮脚楼的结构:\"应该没问题。我们选址时就考虑了防洪,地基比周围高,而且加固过多次。\"他顿了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家都到吊床上去。\"
四人爬上那个用坚韧藤蔓编织的吊床平台。虽然设计时考虑了承重,但四个人加在一起还是有些拥挤。他们不得不紧挨着坐下,腿碰着腿,肩靠着肩。
\"像在坐船一样!\"小曦试图缓解紧张气氛,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
林恩爱轻轻搂住小女孩:\"没错,而且我们是最好的水手。\"
又是一阵更近的轰鸣,这次伴随着明显的震动。矮脚楼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结构保持完好。透过棕榈叶墙的缝隙,四人看到外面的雨幕中已经开始有细流漫过地面。
\"水位在上升...\"苏晨警觉地说。
小雪突然竖起耳朵:\"我听到了...树木断裂的声音,就在北边不远。\"她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洪水带着很多树枝和石头,像...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股浑浊的水流突然从矮脚楼的门缝涌入,迅速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水洼。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很快就没过了第一层储物架的下沿。
\"我们的熏肉!\"小曦惊呼,看着挂在低处的肉干被水浸没。
\"别担心,食物我们可以再找。\"林恩爱安慰道,但眉头紧锁,\"更担心的是药材...\"
苏晨估算着水位上升的速度:\"照这样下去,半小时内就会淹到我们脚下了。\"
\"要转移吗?\"小雪紧张地问,爪子不自觉地伸出又收回。
苏晨摇摇头:\"外面更危险。洪水里可能有碎石和断木,被撞到就麻烦了。\"他检查了一下吊床的固定点,\"我们就在这里,等洪水过去。\"
水位继续上涨,渐渐淹没了矮脚楼的下半部分。四人不得不将脚缩到吊床上,看着自己的物品在水中漂浮。林恩爱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小包里取出那株红色蕨类。
\"至少这个保住了。\"她松了口气,小心地检查根茎是否完好。
小曦好奇地看着那株植物:\"它能帮我们赶走洪水吗?\"
\"恐怕不能,\"林恩爱微笑着解释,\"但它可能会在以后帮我们治疗伤口。\"
一声巨响突然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树木断裂的可怕声音。一股更强的水流冲进矮脚楼,将几个较轻的物品卷了出去。吊床开始摇晃,小曦吓得紧紧抱住林恩爱的腰。
\"没事的,\"苏晨沉稳地说,同时伸手稳住摇晃的吊床,\"结构还很牢固。\"
就在这时,一块被洪水冲来的浮木重重撞在矮脚楼的一侧,整个建筑都震动了一下。棕榈叶墙被撞出一个缺口,浑浊的水流立刻涌入。
\"小心!\"苏晨本能地扑向林恩爱和小雪,将两人护在身下,同时用背部挡住飞溅的木屑和雨水。
小曦被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动作挤在中间,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三张紧张面孔:\"晨哥哥把大家都抱住了...\"
这个天真的观察让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苏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亲密,赶紧松开手,耳根发烫:\"呃...安全第一...\"
林恩爱的脸颊也泛起红晕,但嘴角微微上扬:\"确实...很周全的保护。\"
小雪则一脸懵懂,只是本能地蹭了蹭苏晨的肩膀表示感谢,尾巴不自觉地缠绕上他的手腕。
水位最终稳定在离吊床约三十厘米的位置,没有继续上涨。洪水的声音也开始减弱,似乎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但四人仍然保持警惕,因为外面的雨还在下,天色也越来越暗。
\"看来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苏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说。
林恩爱从吊床下的防水袋里取出一些干粮:\"至少我们还有食物和水。\"
简单的晚餐后,夜幕完全降临。雨势减小了些,但仍在持续。矮脚楼内的水位没有明显下降,四人只能继续挤在吊床上。小曦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蜷缩在林恩爱怀里睡着了。
\"你们也睡一会儿吧,\"苏晨小声提议,\"我来守夜。\"
林恩爱摇摇头:\"我还不困。再说,我的草药笔记还在下面水里泡着呢...\"她心疼地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笔记本。
\"明天晒干也许还能挽救一部分。\"苏晨安慰道。
小雪突然竖起耳朵:\"雨变小了...洪水的声音也在减弱。\"她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差点踢到苏晨,\"主人和恩恩应该都休息,我来守夜。我的夜间视力最好。\"
最终三人达成妥协——轮流守夜。林恩爱先睡,苏晨和小雪一起守第一班。
吊床随着林恩爱躺下的动作轻轻摇晃。她小心地将熟睡的小曦安置在内侧,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不久,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她已经入睡。
苏晨和小雪并肩坐着,聆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逐渐平缓的水流声。矮脚楼内只有一盏小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棕榈叶墙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
\"主人,\"小雪突然轻声问,\"如果...如果没有发现那个科考营地,你会想知道我从哪里来吗?\"
苏晨思考了一会儿:\"也许会好奇。但不会让它影响我们现在的相处。\"他转头看向小雪,油灯的光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就像我不会整天想着林恩爱在来岛上之前是什么人,或者小曦的父母是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
小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恩恩说过,人类喜欢为事物寻找原因和意义。\"
\"确实如此。\"苏晨微笑,\"但有时候,接受未知也是一种智慧。\"
小雪安静下来,似乎在消化这个概念。外面的雨声渐渐变成了一种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苏晨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主人可以睡一会儿,\"小雪提议,\"我一点都不困。\"
苏晨摇摇头:\"说好轮流守夜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能感知到动物的情绪,现在还能感觉到大黑和小花吗?\"
小雪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嗯...它们很紧张,但不再害怕了。洪水应该已经退了一些。\"
\"这能力真方便。\"苏晨由衷地说,\"就像活体雷达一样。\"
小雪因为被夸奖而耳朵微动,尾巴愉快地摇晃着:\"我还可以...\"她突然停住,皱眉转向矮脚楼外,\"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苏晨立刻警觉起来,抓起放在身边的弓箭:\"什么?\"
\"不大...不是野兽...\"小雪专注地感知着,\"像是...漂过来的东西。\"
不久,一个模糊的黑影确实从矮脚楼墙面的破口漂了进来。苏晨用弓箭小心地拨近一看,竟然是一个他们自制的棕榈叶容器,可能是被洪水从储物区冲走的。
\"是我们的盐罐!\"小雪惊喜地小声说,捞起那个容器,\"盖子还盖着,盐应该没湿!\"
这个小发现让两人都松了口气。盐在荒岛上是宝贵的资源,失去了会很麻烦。
守夜的时间慢慢过去。当苏晨确认外面确实安全后,叫醒了林恩爱轮班,自己则躺下休息。吊床虽然拥挤,但四人已经习惯了近距离相处,很快都进入了梦乡——除了正在值班的林恩爱。
她借着油灯的光线检查那株红色蕨类,小心地挤出一滴汁液涂在一块小木片上观察其特性。偶尔,她会抬头看看三个熟睡的同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在这个被洪水围困的夜晚,矮脚楼内却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安宁。四人像一窝幼崽般依偎在一起,外面的风雨和危险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天蒙蒙亮时,雨终于停了。苏晨第一个醒来,发现水位已经退到了矮脚楼的地面以下。他小心地从吊床上爬下来,检查受损情况。
\"比想象的好很多,\"他评估道,\"结构完好,只是墙面有个缺口和一些物品被冲走了。\"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小曦揉着眼睛,看到满屋狼藉时瞪大了眼睛:\"我们的家...\"
\"会修好的。\"林恩爱安慰道,已经开始整理幸存的物品,\"看,药材大部分都装在防水容器里,没受影响。\"
小雪则第一时间去查看大黑和小花。两只野猪见到她立刻兴奋地哼叫起来,显然安然度过了洪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四人忙着清理和修复矮脚楼。洪水带来了淤泥和杂物,但也留下了一些意外的礼物——比如被冲来的新鲜果子和几个完好的椰子。
\"至少我们不用去摘椰子了。\"苏晨苦中作乐地说,将那些椰子堆在一起。
中午时分,当太阳终于穿透云层时,四人决定去查看洪水造成的整体破坏。他们沿着洪水退去的路径向北走,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原本熟悉的丛林地形完全改变了,有些地方被冲刷出深深的沟壑,有些则堆积起高高的泥沙和断木。
\"北溪完全变样了...\"林恩爱惊叹道。
曾经清澈见底的小溪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宽阔的浊流,两岸的植被被冲得七零八落。他们昨天捕鱼的水潭已经完全不见了,被泥沙和碎石填平。
\"我们的蓑衣...\"小曦突然指着远处一棵树上挂着的东西——那是他们昨天穿的部分蓑衣,被洪水冲走后又奇迹般地挂在树枝上。
\"能拿下来吗?\"林恩爱问。
小雪二话不说,敏捷地爬上树,取回了那些蓑衣。虽然有些破损,但大部分仍然完好。
\"看来我们得重新找个捕鱼地点了。\"苏晨环顾四周说。
\"那边!\"小雪突然指向溪流转弯处,\"新形成了一个深潭!\"
确实,洪水改变了溪流走向,在一处弯道冲刷出了一个更深的水域。四人走近查看,发现水中已经有鱼群在游动。
\"自然的力量...\"林恩爱轻声感叹,\"破坏与创造同时发生。\"
回程路上,四人收集着洪水带来的各种有用物品——浮木可以当柴火,一些被冲来的植物可能是新品种,甚至还有几个完整的贝壳和漂亮石子给小曦当玩具。
当夕阳西下时,四人回到了已经基本修复的矮脚楼。虽然经历了一场洪水,但他们的家依然屹立,甚至因为这次共同应对危机而变得更加坚固——不仅是建筑本身,更是四人之间的纽带。
晚餐是用抢救下来的鱼和洪水冲来的椰子做的简单料理,但四人吃得格外香甜。夜晚,当篝火再次点燃时,小雪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苏晨身边,而林恩爱则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曦,轻轻哼着摇篮曲。
洪水过去了,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他们已经学会了面对自然的喜怒无常,也学会了珍惜彼此给予的温暖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