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慵懒地倚靠在榻上,双目轻阖,仿若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又这般静卧了些许时候。
窗外,微风轻轻撩动着窗棂上的轻纱,屋内,铜炉中炭火正旺,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为这静谧添了几分温馨的烟火气。
趁着等候火锅食材精心筹备的空当,朱有建的脑海中陡然间划过几道思绪,仿若暗夜流星,转瞬即逝却又清晰异常。
他眸光一闪,旋即坐起身来,扬声唤道:
“王承恩,速来!”
王承恩一路小碎步匆匆赶来,刚踏入屋内,便见朱有建神色肃然,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自家主子已然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
“去,即刻安排人手,准备可供三万人食用三日的死面饼,莫要出差错,肉干也按同等分量备齐咯。
还有,另外调配一千枚茄火筒,记住,务必将使用之法一同详尽备好。”
王承恩一听这话,嘴巴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刚欲出言劝谏,可目光触及朱有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话语又生生咽了回去,脸上瞬间爬满了为难之色。
这茄火筒,可实实在在是个让人头疼的棘手玩意儿,在火器里头,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
就说那茄火筒里头装填的物件,不过是一种特制的怪异煤块罢了。
这煤啊,以黏腻的黄泥为主料,再胡乱掺入些煤灰搅拌制成,只因黄泥所占比例颇高,一旦点燃,那火苗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有气无力,根本无法充分燃烧,火势微弱得可怜,偏生还浓烟滚滚,好似要把这一方天地都给吞了。
更为奇特的是,这煤里头还悄咪咪地掺了一味山茄花磨成的粉末。
这山茄花(曼陀罗花),本是一味寻常中药,模样普普通通,却暗藏玄机,身兼毒性与麻醉之效,稍有不慎,怕是要惹出大乱子。
头前数日,皇帝与那卢大匠说,想弄出一种迷烟,能够令人晕倒,于是二人一头扎进了研制的世界。
反复地研讨、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试验,仿若两个痴迷的寻宝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宝藏的角落。
没成想,在这一次次的摸索中,竟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这特制材料化作迷烟的奇妙用途。
恰似在混沌中辟出了一条全新的蹊径,二人兴致勃勃,一头扎了进去。
他们先是将那山茄花粉如同天女散花般,均匀地撒落在黄泥与煤灰之间,而后,双手似有魔力一般,精心地把这三者糅合成带有细密小孔的煤条。
这煤条可大有讲究,其中心宛如被藏了一颗火种,填充着普通火药与木炭颗粒,只等点燃的那一刻释放能量、助力燃烧。
再用纤细却坚韧的引信将它们巧妙相连,宛如给这煤条接上了一条导火索。
最后,稳稳当当地把这精心炮制的煤条放进竹筒之中。
这竹筒更是设计得精妙绝伦,乃是采用对半榫扣的方式完美契合,就像是两个亲密无间的战友,紧紧相拥。
待到真正使用之时,那场面宛如一场神秘的烟火秀开场。
只需轻轻打开榫扣,仿若开启了神秘之门,紧接着点燃引信,刹那间,煤条好似被唤醒的猛兽,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滚滚浓烟恰似汹涌的潮水,咆哮着向四周迅猛弥散开来。
人若是不小心吸入那么寥寥几口烟气,脑袋立马就像被施了紧箍咒一般,顿感头晕目眩,四肢也如同被抽走了力气,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可要是倒霉地大量吸入,那简直就是被拖入了黑暗深渊,顷刻之间便会双眼一闭,昏迷不醒,性命攸关,危在旦夕。
在卢大匠那如春风化雨般的悉心指导下,一众小太监仿若上了发条的小陀螺,齐心协力、争分夺秒地忙碌着。
每一双眼睛都专注得好似在雕琢稀世珍宝,每一双手都灵动得如同在编织梦幻云锦。
仅仅耗费了短短两个时辰,五千枚茄火筒便如同变魔术一般,成功地在他们手中诞生了。
朱有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双眸凝视着这些精巧无比却又暗藏玄机的器具,微微低头,略一沉吟,仿若一位正在品鉴杰作的艺术家。
片刻之后,他嘴角上扬,划出一道自信的弧线,继而朗声道:
“从今往后,它们就有了新的名号——‘仁慈筒’。”
言罢,他昂首挺胸,环顾四周,眼中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自得,仿若一位刚刚挥就传世名画的大师,续道:
“诸位不妨静下心来想想,此物妙就妙在仅能迷晕敌手,并不取人性命,这般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柔’的制敌手段,岂不正是彰显我朝宽厚仁慈之举?
这名字,恰似为它量身定制,再贴切不过了。”
彼时,王承恩眉头轻蹙,面上满是疑色,犹豫再三,还是迈着小步上前,微微弓着身子,轻声细语道:
“圣上,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凶险万分呐。
那士兵们身处枪林弹雨之中,倘若寻不得绝佳良机施展此筒,延误战机,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朱有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仰头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豪迈,直震得屋梁都似微微颤动。
他双手背在身后,胸有成竹地迈着大步,来回缓缓踱步,一边走一边意气风发地说道:
“朕自有锦囊妙计,大伴无需多虑。朕这些时日苦心钻研、反复推敲而出的进阶版游击战法,恰能与这‘仁慈筒’完美配合,二者携手,定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说罢,他大手一挥,召来王承恩,紧接着便口若悬河地口述起战法细则。
朱有建说得眉飞色舞,双目炯炯有神,仿若已经看到了这套战法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辉煌景象。
王承恩则埋首案前,手中的笔如疾风骤雨般奋笔疾书,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朱有建滔滔不绝地讲罢,王承恩搁下手中毛笔,缓缓抬眼,这一瞧,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与无奈之色。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哪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战法?
分明是一整套刁钻阴损、不择手段的权谋诡术,全然没有半点堂皇正大之气,倒像是从那阴暗角落里掏出来的“歪门邪道”。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皆是些教人如何像狡黠的狐狸一般,利用复杂多变的地形,看准阴晴不定的天气,趁敌不备、出其不意地投放“仁慈筒”。
而后趁着敌军陷入混乱、瘫软无力之际,再如饿虎扑食般挥军掩杀的狡黠伎俩。
朱有建却仿若沉浸在自己的军事创想之中,浑然不觉王承恩心中的这些心思。
他兴致颇高,还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将这套战法命名为
“朱子新编三十六计”。
待到王承恩奉命安排太监抄写时,他瞅着那满纸的“阴招”,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心一横,直接隐去了这名字。
他暗自思忖,这般“腌臜”手段,若传扬出去,可不得损了圣上那英明神武、伟光正的赫赫威名?
到时候,朝堂上下、民间百姓,该如何看待圣上?这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