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主子不会吃了你,你倒是出去打听打听啊!也好为主子分担些事。”
心里却暗自思忖:
现今这疯魔了的主子,行事虽然乖张,但还不至于为难臣子,可要是搁以前,那位没疯魔的主子,心思就难测了,真要发起火来,可就不好讲啦!
这后半截心思,他自然是只敢在心底想想,嘴上可不敢吐露半个字。
“请王公教我!”
方正化此刻全然没了平日里统领的架子,姿态摆得极低,近乎哀求地望向王承恩。
论地位,他与王承恩其实不相上下,御马监统领虽说在声名上稍逊曹化淳一筹,可论及手中实权,二者却相差无几。
想当年,御马监那可是威风凛凛。在万历朝以前,实打实的编制足有四五万人,那阵仗,堪称真正的皇家精锐卫队。
内部精细划分为四营,分别是负责宫廷仪仗、展示神兵利器的仪仗营,武艺超凡、如神兵天降的神兵营,以骑兵冲锋陷阵、纵横驰骋的骑骧营,还有步卒整齐、攻守兼备的车步营。
御马监的将士们一旦外出卫戍,那都是能够直接统领一方卫所的,权力赫赫,哪像如今这般,连个主战营都算不上,着实落魄。
朱有建对此却浑然不知,他尚不清楚御马监曾经那般辉煌的职能,若他知晓,必然会大力扩充其规模。
现今各卫所早已腐朽不堪,号称九镇的军事要地都烂到了根子里头,朱有建哪敢轻易启用。
反观太监群体,人数如此庞大,若不将其整编成一支劲旅,实在是暴殄天物。
当下,由朝廷派发出去作战的军队,情况颇为奇特。
除了那些为求富贵、各自为战的游击队,主战场几乎都是太监们在冲锋陷阵。
宣府曹化淳、高起潜带着太监坐镇,抵御后金的关键防线依旧靠太监支撑,奔赴晋中的是太监,去往山东的还是太监。
朱有建此刻算是彻底看透了,心里不禁犯嘀咕:明朝咋就有这么多太监呢?
细究起来,皇家田庄的主事是太监,守护庄田的庄卫是太监,宫内各个监司衙门充斥着太监,各卫所里也有太监的身影。
除了禁军由武勋后代把控,其他地方几乎都被太监占据,就连守护皇陵这般庄重之事,也是太监负责。
明朝这般搞法,也难怪爱敛财的皇帝一抓一大把。
毕竟,不会搞钱根本养不活这么一大帮子人,而且这些人的俸禄可都是从内库掏银子发放的。
瞧瞧崇祯,为啥最后成了个破落户,还把江山社稷给断送了?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穷”字。
兜里没钱,既不敢向那些富得流油的大户伸手,又不能找藩王索要,无奈之下,只能在穷苦老百姓身上搜刮银子,如此倒行逆施,国家能好得了吗?
嘴上说着征收辽饷是为了保护百姓,可现实呢,穷人都饿死了,还谈什么保护,难道是保护他们易子而食、啃食观音土吗?
照这般情形来看,朱有建也是被逼无奈。
他这是穿越到崇祯身上,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这般折腾,要是换位想想,他穿越成普通老百姓,就凭这世道,你看他会不会揭竿而起、奋起造反?
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王承恩微微侧身,凑近方正化,压低了嗓音,将最近这半个月来主子身上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稀奇事儿,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
方正化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嘴巴也不自觉地越张越开,那模样,仿佛嘴巴里都能塞进一颗鸡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
主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变得这般魔性?
他暗自思忖,这魔性到底是好是坏呢?
思来想去,好像还真就不坏!
且看如今,主子学会了搞钱的门道,这一下,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跟着好过起来,手头渐渐宽裕,前路似乎也有了奔头。
为了能长久地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大家还真就得拼了命去维护。
想到这儿,方正化不禁又有些懊恼,暗自埋怨:
曹化淳那厮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怎么就赶上主子这等变化,跟着捞了不少好处。
紧接着,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军事上头。咱们大明的火器,那可是种类繁多,足有数百种之巨,其中还有不少令人咋舌的毒弹,甚至连能自动爆炸的雷都有,强弩亦是花样百出。
按说有这般先进的武器装备,理应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才是,可现实呢?
过往的战绩却实在是惨不忍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正化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通。
他却不知,朱有建同样对大明火器的“表现”深感不解。
朱有建要是了解这大明火器背后的科技含量,保不准得被气个半死。
心里肯定会想:你说你都这么先进了,就凭这科技,哪怕拿到抗战时期,那都能掌控战局,可面对个区区骑兵,居然搞成如今这副狼狈样,也真是没谁了。
这其中的落差,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承恩与方正化仍在一旁低声交谈着,王承恩双眼炯炯有神,眼中满是对主子新变化的感慨与期待,那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之光;
方正化亦是如此,眼中光彩闪烁不停,心中的疑惑与兴奋交织在一起,对主子的行事风格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就在他们聊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朱有建已经信步走进了御马监宫内。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着,最后落在了放置兵器的地方。
朱有建饶有兴致地走过去,逐件浏览着这些兵器。
突然,一件造型稀奇古怪的火器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这火器由五根铜管紧紧捆在一起,在铜管后面还连接着一段长约一尺五的铁棍,而铁棍的下方,竟还有一个扳机。
朱有建心中一动,暗自思忖:这玩意儿难不成也是一种铳?
好奇心作祟,他伸手便去拿那火器,可使了半天劲儿,那火器却纹丝未动。
朱有建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尴尬,随即便轻声开口问道:
“这究竟是何物?”
一旁的御马监太监见状,赶紧趋步向前,恭敬地回道:
“回圣上,这是五眼转铳!”
朱有建听到这个名字,莫名觉得耳熟,脑海中迅速回忆起来,想起鲁有林之前曾提起过这东西。
当时自己光顾着琢磨钢丝绳的事儿,没把这五眼转铳当回事儿,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实物。
他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紧接着问道:
“这东西该如何使用?”
那神情专注而又急切,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这五眼转铳的神秘面纱。
就在朱有建满心期待着答案的时候,方正化恰好快步跟了过来。
他眼神专注地看向那五眼转铳,伸出一只手,手掌稳稳地握住铳身,轻轻一用力,竟单手就将这沉甸甸的火器拿了起来。
朱有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方正化的力气暗暗称奇。
方正化手持五眼转铳,微微转过身,面向朱有建,神色恭敬而又带着几分自豪地开口解释道:
“圣上,这件火器名为五眼转铳,采用的是燧石自击的原理。
它呀,可厉害着呢,能够连续发射五次,等五次发射完毕后,才需要重新换药填装。在那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东西可派上大用场了。
要是遇上紧急情况,来不及换药,您瞧,它还能当作铁棍来使呢!”
说罢,方正化便来了兴致,双手握紧五眼转铳,脚下迈着稳健的步伐,开始耍弄起来。
他的动作刚劲有力,火器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呼呼生风,每一个招式都展现出他平日里的训练有素。
那模样,仿佛在向朱有建展示着这五眼转铳在实战中的多样用途,以及它所能发挥出的强大威力。